天空沒有月亮,但蒼原上的白雪將天穹四周的光線映射下來了,可以看清楚四周的景色。
忽然,天空像是被一層漸變的染料塗抹過了,而整片的雪地也像是被各色的波光渲染過的一樣。
那些光波從遠處的地平線上的一點升起,蜿蜒變幻著壯觀的遊動在大氣層中。
對於第一次見到極光的薇來說,心裏難免會有原始的震撼和虔誠感。
“好壯觀的極光啊!難怪因紐特人認為,極光是神靈為最近死去的人照亮歸天之路而創造出來的。”
“這不是南極光,極光是太陽的帶電粒子流撞擊地球稀薄的大氣層時發出的有色光,而這光更像是從地上冒出的一樣。”
“地上冒出來的?”
“沒錯,站在高處就可以看出來了。不過,它會是什麼呢?”
我和薇相視了一眼,很默契的走向了發光處。
行走在齊膝深的雪原上的確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我的雪橇被風暴給毀了,而腳上的雪地靴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突然,我的左腳踩進雪裏後,像是踩空了什麼,我本能的扒著邊緣凍結的雪塊,但這承受不了我的自重。慢慢的我的身體像是卷進了流沙一樣,身體快速的往下沉陷。
薇見我的情況不對,立刻撲到雪地上並抓住了我的雙臂。
沒想到著一連串的動作引發了更嚴重的後果,我們所在的一大片區域都開始往下沉陷。
下麵是個地縫!我隻感覺身體在不斷的往下掉落。
但下麵厚厚的雪成了很好的緩衝物,我們安全著陸了,雖然很狼狽,但我們所處何處應該是現在最想解決的事情。
幸好,我們的自救物品沒有留在上麵,打開一個依靠化學反應產生的冷光燈,我們最重要的照明問題就解決了。
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我們發現自己身處在一條不知道連通向哪裏的峽穀中,峽穀上都被冰雪覆蓋著,除了我們掉落下來的地方。
“真見鬼,剛擺脫了一個風暴,現在又不知掉進了什麼鬼地方裏。”我很無奈的抱怨了兩聲。
“或許,這才是個開始。”
“你很喜歡這樣嗎?為什麼每次都這樣麻煩呐?難道就不能順利點嗎?”我似乎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想,你經曆過這麼多應該很適應。”
我停住了腳步,看了她一眼說道:“我情願每天很平凡的都看著相同的日出和日落,隻要能有她陪著。”
“她是誰?”薇靜默了片刻問道。
“或許,你以後會有機會知道。”我轉過頭,手持著冷光燈繼續探路了。
峽穀中的道路並不平坦,有的路段被厚厚的積雪給堵住了,我們要借助工具來翻越那些雪牆,所以整個旅程艱辛不已。
不知走了多久,狹隘的峽穀一下子變得闊朗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空地,空間中彌散著各色的光粒子,看來我們呢在地麵見到的偽極光就是從這裏散發出去的。而更令人稱奇的是,在這嚴寒的極地,如果比喻成滴水成冰一點都不為過,但就在這樣殘酷的地帶,一條溪流穿穀而過,從一個山體中流出,流進了另一個山體裏。
我走到溪邊試了一下水溫,居然有好幾十度,看來這是條經過岩漿加熱的地下河。
溫暖的溪水算是給沿岸帶來了極地唯一的綠色,雖然隻是一些低矮的苔蘚,但已經算是奇跡了。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薇問道。
四周已經無路可走了,因為這是個巨大的地坑,出路隻有一條,就是我們進來的那道峽穀。
我觀察了一下兩個岩洞,發現那些光粒子都是從溪水流出的洞中散發出來的。
“你想沿著這個峽穀再返回嗎?”
她沒有回答。
“這水不是很深,可以趟進去。”我說完就卷起褲腳冒著腰鑽進了溪水流出的溶洞裏。
這個溶洞相當狹隘,有的地段需要趴在水裏露出頭匍匐前進。
由於洞裏彌漫著光粒子,依稀可以分辨出四周的景物。
我轉過頭,看見薇跟了過來。
向前爬了一段路,溶洞的空間相對寬鬆了許多,但眼前又出現了一個難題:前麵分流成了大小無數個溶洞,大的可以鑽進去一個人,小的隻能給耗子鑽。
我停頓了一下鑽進了最大的那個溶洞裏。
爬了很久,溶洞的坡度開始明顯有向上的趨勢了。看來我們離出口不遠了,而且我還可以看見外麵的光亮了。
我不禁加快了爬行的速度並一下子衝出了這狹小的束縛,但鑽出的一霎那,我渾身的熱量一下子被抽走了一樣,像個雕塑凍結在了那裏。
而後麵的薇卻不近情理的將我完全推了出去,而我就像一塊石頭飛了出去,落在一個殘破的溫水噴泉上,那還不斷湧出的溫水漸漸恢複了我的知覺。
“喂,你就不能溫柔點嗎?”我的嘴角上的肌肉不再僵硬,就立刻抱怨道。
“我沒學過,我也不想學。”
“這不是理由,你應該學學,要不你也不會孤單這麼久。”我沒好氣的說道。
“那你呢?你應該比我更久吧。”
我無趣的扭過頭去。
四周都籠罩在溫泉噴出的霧氣裏,而周圍的景物也漸變的模糊化了,但可以感覺到這是個非常大的密封空間,因為這些向上鼓出的霧氣沒有被任何氣流左右的跡象。
“這是哪裏?”
“你問我還不如去問全能的上帝。”我在語言上找到了發泄點。
她沒有反駁,而是倔強的站起來走進了迷霧裏。而不久她就站住了腳步,似乎是發現了什麼驚奇的事情。
而我隻能看著她那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的背影,等到全身的神經係統恢複了知覺後,我爬了起來,看著渾身上下濕透的衣服,我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當我走到薇那的時候,我立刻也被四周的景象驚呆住了。四周都是像是被石化的人在遊蕩,有的還在做著機械又單調的動作。
“他們像是被抽取了靈魂。”我喃喃的說道,並視察了一下四周:洞頂是永凍的冰體,那廣袤得就像一道蒼穹,蓋在這神秘之地,而那遠處的孤山上有座眼熟的建築,它像是一把利劍,揭開了塵封的記憶,但是沒有欣喜,而是刺痛,因為它的落魄。
“那些人和你一樣有三隻眼睛。”薇轉過頭來看著我說道。
我收回迷離的眼神看了看那些呆滯得已沒有生命的人們。沒錯,先前我在地獄裏見到的都是他們的靈魂,而他們的身體都被困在了這裏。
這時,薇徑自向人群中走去,她用雙手撥開人群像是尋找著什麼。
我剛想提醒她小心這點,因為我不敢保證天堂或是地獄的家夥們沒對這些失去意識的族人做了手腳,但我沒有說出來而是咽了回去,並尾隨著她走進了人群裏。
撥開重疊的人群,薇走了很久才停了下來。
她撫摸著眼前那一動不動的石化人,雙手顫抖起來。
我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將視線移向了那個石化人。
是易莎蘇!我的頭腦頓時一片空白。
薇轉過頭來盯著我,此時我才感覺到她們倆的神似。
“她就是你的心結?”
我滿然的看著薇,不知道她想要表達什麼。
薇從地上采下一朵希熏花。此時我才透過濃霧發現地上開滿了瘦弱的希熏花。
“但我希望你不把我當成她。”薇又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走開了。
你當然不是她,她可不像你一樣冷漠。我心裏想道,但沒有說出來。
我將易莎蘇那佇立很久的身體輕輕的放躺在了花叢裏。我靜靜的蹲下來端詳她的麵孔,沒想到心裏原本清晰的麵龐變得模糊了,變得陌生了,而且越看越覺得距離的遙遠,雖然我和她近在咫尺,卻像是一層厚厚的冰封結著。
我目視著她的眼睛,那雙無神的眼睛,一直盯著空中的冰封,沒錯,她的靈魂都已不存在這裏,麵對著一個毫無意識的軀體,我又能感覺到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