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內是嘶聲裂肺的慟哭唉嚎。眼淚如雨水般地傾滯而至,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嘀嘀嗒嗒的回聲。
這一刻,攤坐在地板上的女子已經完全沉浸在屬於自己的痛苦中,那扇緊閉的門告訴了她一個殘酷的現實,她一直視若如母的阿姨,在她失去記憶,她給以無限關愛與姓名的和藹女人離開了人世。曾經以為她還可以陪她好久好久,卻沒有想到,時間會這樣的快。在她毫無預警的狀況下,她就這樣消無聲息的離開了。
鬱潔曾經跟她說過,她不喜歡醫院的味道。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絕對不要死在醫院的太平間。鬱潔曾經跟她說過,她最喜歡看海,因為在那裏有屬於她和成明最初最美好的回憶。如果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希望去那裏。鬱潔曾經說過,有一天如果奕維哥回來了,他們會成為全世界最稱羨的一家三口。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再不情願,她最後還是死在了醫院的太平間,最後她還是沒有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去到海邊緬懷過去。最後她還是沒有等到奕維哥回來,一家三口如今也早已陰陽永隔了。
夜已深,走廊內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過路的醫護人員亦或是家屬對於走廊內一坐一立的男女微微地歎息。在醫院內,這樣的事時有發生,見怪不怪了,所以也沒有引起過多的人駐留。
宣紫昊從踏進醫院的那一刻,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隻是靜靜地陪在鬱心的身邊,即便是她哭的痛徹心扉,她也沒有說過一句安慰的話,因為她知道,她需要發泄,與其悶在心裏難受,不如讓她盡情的發泄。她何嚐知道,其實她痛,他也痛。他是男人,沒辦法像她那樣想哭就哭,所以隻能用這種無語的方式陪伴著她。
“阿姨說,等奕維哥回來,我們會成為人人稱羨的一家三口的。”
鬱心嗚咽著。她沒辦法接受鬱潔已死的現實,即始她哭了整整五個小時,哭得嗓子都啞掉了,她都沒辦法接受。心像是突然間被掏空了,沒有思考,留下的隻有痛苦。
“對了,我還沒有通知奕維哥呢,要是他知道了,該怎樣傷心呢。”鬱心失魂地叫著,顫抖地雙手掏出手機熟撚地拔著那個熟悉的號碼。隻是這一次,她聽到卻不是熟悉的男音,而是一個溫柔的女音,告訴她手機是空號。
鬱心不死心,重複地拔著,重複地聽著那個溫柔的女音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空號的現實。終於她垂下了手,攤坐在了地上。手機順勢跌落在地板上。空洞的雙眸是止不盡的荒涼。那一刻的鬱心找不到支撐的支點,頹然崩潰。
身邊的男人一把扯起攤坐地上的鬱心,姣小的她落入了一個極為溫暖的懷抱,雙臂緊緊地摟著她,彷似她是隨時留走的空氣一般,緊緊地拽住。
“我聯係不到奕維哥,我聯係不到。他還是生我的氣,我該怎麼辦。怎麼辦。”身上的女人極為嗚咽地說著。
宣紫昊十指插進她的發絲,是那般的用力卻又無助。那一刻他比誰都心痛。因為隻有他知道她為什麼會聯係不到奕維。因為她根本不可能聯係得到一個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曾經以為他隱瞞著奕維的死,是否錯了。但是當他看到現在鬱心,他知道他做對了。因為這樣她或許可以少受些痛苦。
鬱潔的死足以吹垮了她,那如果有一天,她知道其實她心心念念的奕維也早已離開了,她該怎般萬念俱灰啊。所以,他暗誓,絕對不可以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有能力讓這件事永遠都不敗露。
鬱潔的後事辦得有些淡漠荒涼。因為周成明的原因,鬱潔早已與過去的親人斷絕了關係。再加上這幾年她孤兒寡母地養大奕維,有些親近的親人也因為不理解早已斷了聯係。因為鬱潔的後事也變得極為簡潔。在靈堂內隻有鬱心一個親人了。
她頭戴白發,一副孝女姿態。臉上的表情極為淡漠。前來祭拜的大多是一些街坊鄰居和鬱潔一些故友。鬱心一一回敬。此刻的她是鬱潔的女兒,因為隻有她可以為她送終。
隻是沒有人發現,這個可憐的女娃,至始至終都沒有流下一滴眼淚,許是哭得肝腸寸斷了,淚都幹了緣故。她自那日離開醫院的太平間後,就再也沒有留過一滴淚,也沒有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