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程程此時摸了摸自己的手和腳，並未發現有什麼損傷，反而發現自己聞得到東西了。“梅花的香味…嗯？師傅，怎麼回事？”
一旁一直板著臉的師傅突然低頭，“撲哧”一聲，笑了開來。
“哈哈，我得先承認我的演技，”師傅抬起頭來，“其次沒想到你還是跟過去一樣那麼好騙。上次在19世紀的巴黎我玩了把戲，讓你的肉體格雷諾慢慢腐化，逼你現出原形。這次，恐怕你又要回複原狀了。”
“啊？什麼？”金發看了看自己的手腳，發現它們都開始變得透明起來。“不可能。”
“關鍵是，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師傅舉起了程程的手，“這是普通的手，但是上麵充滿了梅花的香味因子。”
“你…”金發開始驚訝地瞪大了那再也無法淩厲的眼睛，“居然…”
“早在跟你談判未果的時候，我就向過去的甘程程手機裏撥了三個電話。”
“哦…就是我早上應聘時收到的未接來電，那三個亂碼。”甘程程詫異地說道。
“沒錯，因為那時你還沒見到他，嗅覺神經尚未被他控製，我通過電話電流輸送了梅花香因子的生物序列，再在程程體內快速生長。到現在這個時候，差不多就長成了。”
“不可能，你怎麼知道…？”金發痛苦地問。
“哈，肯定很奇怪我為什麼知道梅花的香氣能治你吧。你不應該刻意用桂花的氣味來掩飾你的喜好。因為從來不可能有人會放棄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除非他一無所有，妄圖壓抑自己，成為自己最恨的人。”師傅惡狠狠地望著金發，“相信我，每個人都曾經這樣過。”
刹那間，金發哀嚎一聲，從他的身體迸發出玫瑰色的獨特香氣。氣霧飄散到每個角落。
“好香，”甘程程有些陶醉其中，“從沒聞過那麼香的氣味。”
“這就是他們進化的藥液，很迷人，但也隨時會要了他們的命。”師傅掏出一個紅纓嘴瑪瑙翡翠鼻煙壺，用大拇指摁了些煙，朝鼻子輕輕湊了兩下，突然打了個大噴嚏。
他把拇指也伸到甘程程鼻子旁，她也很快打了個噴嚏，也清醒了不少。
“一切也快結束了，你快回去吧。”
“那他怎麼辦？”甘程程指了指金發。
“他將你那致命的梅花香因子納入自己和藥液裏，隻有一種下場。”師傅頓了頓，“一是繼續加速進化，然後痛苦地死去，成為這種香味的香氣分子，永遠囚禁在世界的角落裏。”
“師傅，你能不能救救他？”甘程程抓了抓師傅唐裝的襟角，看了他一眼。
師傅笑著轉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在座椅上的金發仍在痛苦地掙紮，無助地抽搐，麵部強烈地痙攣著。師傅衝上前去，將他摟在懷中，“撐著點。”
“死在你手上，我沒有什麼怨言，隻是，我..們..還..是朋友…嗎？”傲吉有些精神恍惚，一字一句艱難地吐出話語來。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師傅開始回憶起那段揮斥方遒的光輝歲月，“我記得，你是我永遠的朋友。”
“那時在顓頊神殿，我們把酒言歡，如今卻兵刃相見，”金發那淩厲地如同冰鋒般尖銳的眼神開始融化出一絲溫情，“兄弟，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傻，為了複興種族居然放棄了你們這群好朋友。唉，要是時光能倒流該多好…”他使盡全身力氣，艱難地把玻璃杯中的念珠撈起，交給了師傅，“看看裏…”
尚未說完，金發便斷了氣，幻化作空氣中的分子，散發著無窮的馨香。
師傅站起來，仍然低著頭，沒有人看得出他的表情，至少甘程程看不出。但是程程知道，那是種心痛的感覺，就和高中那年小牛練跆拳道把腿踢骨折了，她以為小牛從此站不起來的那種心痛是一樣的。
“師傅，結束了？”
“嗯哼，”師傅很快抬起頭，眨巴眨巴眼睛，笑了一下，“咱們走吧，回家。”
甘程程衝過去，抱住了師傅，就像抱住高中時那個心痛的自己一樣。
“別在心裏哭了。”
師傅見狀，又展開了笑容，摸了摸程程的腦袋，
“傻孩子。”
“小牛姐，我回來了。”
在駕駛艙的藤椅裏悲傷地獨泣的小牛突然聽到甘程程那熟悉的聲音。
“程程，你沒事啊？”小牛奔過去，一把抱住甘程程，哭的更厲害了。
“傻牛，我沒事兒，全靠師傅幫的忙。”程程看了看師傅，他已經在中央控製台旁邊擺弄著儀器和操縱杆了。
“嗯…不對，”小牛似乎想起些什麼，轉向師傅，“不是說程程要死才能拯救世界的？難不成世界…淪陷了？”
“唉，女俠，請問我剛剛那句話有說她要死才能拯救世界啊？”師傅撓了撓頭，笑著說。
“額…好像還真沒有啊，嗬嗬，剛剛開個玩笑啦。”小牛也撓了撓頭。
所有人都笑了開來。
“真討厭，要是早點注意就好了。”小牛笑著對程程說道。
師傅端詳著傲吉留下的水晶念珠，突然聽到小牛的話，若有所思，“哈，要是時光倒流就好了！我這裏就是全世界最厲害的時間機器。我怎麼忘了！”
師傅用手點開觸摸盤的界麵，興奮地哼起小調來，又突然想到些什麼，“對哦，這是我的時間線，”瞬間，他關閉住了正在運行的程序，勉強地笑了一下，“我們回家吧。”
“夠了，楊素芳，”老甘指著鄰居的老婆婆反駁道，“我家門口哪有什麼變壓箱。”
隨著“啾唰啾唰”的飛船引擎聲，變壓箱若隱若現，“咚”地一聲，連老甘都不信自己的眼睛，沒錯，一個雙門結構的漆綠色變壓箱出現在他麵前。
“你看，還不信。哼！”楊婆婆歪了歪嘴，用近乎女王的姿態審視著這個矮胖的小老頭兒，“恩？變壓箱有人？”
“老爺，我回來了。”甘程程從變壓箱的門後走了出來，一下子奔向老甘的懷抱。
小牛和師傅也走了出來，變壓箱又開始發出“隆隆”的抖動聲響，師傅過去拍了拍他，輕聲地解釋，“此老爺非彼老爺，你這個更帥行了吧。”
變壓箱總算恢複了安靜的狀態。
“所以，你…”老甘激動地睜大雙眼，“要不要留下來吃個飯？”
“謝謝，不了，我現在就要走。”師傅走進變壓箱，很快便消失了，不帶走一片雲彩。甘程程想追上去，隻是人去樓空。
突然變壓箱又出現了，門打開了，師傅走了出來，“對了，小牛，你是不是拿了我的玉簪？”
師傅一臉正經地到小牛麵前，小牛羞答答地把玉簪還給了他，“這玉簪怪好看的。”
“順道問一句，”師傅回過頭來望著甘程程，
“願意成為我的夥伴嗎？”
“此生榮幸。”甘程程激動地答道，轉過頭去，向同樣激動的老甘說，“爸，他很優秀。”
“我知道，去吧，有空回來。”老甘憨厚笑了笑，“難得有個看得上你的，年輕人就由年輕人自己做主吧。”
甘程程高興地奔向從門後探出半個身子的師傅。很快，變壓器卷起居民樓道的落葉，消失在茫茫的夜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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