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二樓緊閉的房門從裏麵推開了一絲縫隙,調皮的陽光還為來得及偷偷溜進去,房門已經再次合攏。驕陽中,裹在黑色鬥篷的巫祝大人靜靜的站在那裏,微眯著雙眼眺望著遠方,蒼老的容顏上,神情極為落寞。
在院子裏與奎尼交談的阿依木聽到聲響抬起頭,就見婆婆如往日般站在那裏。從她記事開始,婆婆每個清晨都會站在那裏,看著東方出神。那時候她還小,以為婆婆是在看日出。但,不是每日都會有日出可看,而婆婆卻是每日站在那裏,日複一日的重複著眼前的一幕。後來,她曾聽村寨裏的老人提起,說婆婆這是在緬懷故人。
順著阿依木的視線看過去的奎尼,見巫祝婆婆起了,立刻抬起手臂揮舞著,高聲喊道:“婆婆,巫祝大人,我阿爹讓我來請您去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他本欲親自前來,隻是暫時脫不開身。”
想起今早的一幕,奎尼至今仍是心緒難平。
昨晚入睡前,他心裏還在擔憂著,若是那女子半夜醒來身邊卻無人照料,豈不是糟糕?可心裏惦記著是一回事,一沾上床,他那準點的瞌睡蟲便開始泛濫。不到片刻便鼾聲四起,一夜無夢到天亮。睜眼一瞧,外麵的天色早已經大亮。
察覺到不妙的奎尼一邊哀嚎著抓著衣衫翻身坐起,一邊趿著鞋子朝著外麵跑去。誰曾想,推開房門看到的,竟是那樣一番景象。
木床邊,不知何時趴著一個一身紫色錦袍的男子。背對著身,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最讓他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的,卻是床榻上那兩隻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一隻修長如玉,宛如上好的暖玉雕刻而成的工藝品;一隻宛如柔荑,纖細柔嫩,交握的雙手是那般的般配適宜。
村寨裏的人從來不與外族之人有過多的來往,更不會允許將外族之人帶進村寨。昨日去請巫祝婆婆來為那女子診治的時候,他心裏也有些忐忑。隻是還好,婆婆念在女子重傷昏迷的份兒上,沒有直接將其趕出去。
但眼前的人,又是怎麼到村寨裏的?
莫非,也跟那女子一樣,是從後山那處斷壁上掉下來的?這怎麼可能?
那處斷壁少說也有百來丈,這樣跳下來不死也傷。
聽到奎尼的驚呼聞聲趕來的阿爹,卻在見到那人不知何時轉過來的臉後,直接將他推出家門,要他立刻去找巫祝婆婆。
“清晨打擾您休息,奎尼先在此給您陪個不是。隻是阿爹囑咐了,務必請您親自去一趟。”
見巫祝婆婆站在那裏沒動,奎尼以為她人老了沒聽見,又扯著嗓子說了一遍。
“阿哥,別出聲···”
衝著奎尼搖了搖頭,阿依木示意他先別出聲。婆婆每次這樣的時候,不管旁人與她說什麼,都會被直接忽略。久而久之,她也隱約察覺出,也許婆婆的心神早在這一刻已經飛向了遙遠的東方。
“阿依木,將我的拐杖取來。”
走下吊腳樓,巫祝婆婆朝著阿依木吩咐道。
聽到這話,阿依木便知道婆婆是要打算去阿哥家一趟了。乖巧的奔上二樓去取拐杖。
見阿依木上了樓,巫祝婆婆這才衝著奎尼出聲詢問道:“奎尼,你大清早過來,可是你阿爹病了?還是那女子的傷勢惡化了?”
“婆婆,阿爹讓我來,其實···是因為一個外族男子,突然出現在我家。”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個狀況。但畢竟村寨裏的大小事務都是依靠婆婆一人在打理,來了一個外族男子,他自然有義務向婆婆稟報。
外族的男子?這村寨,有多少人沒有外族人闖入了。
想到此,巫祝婆婆的眼中,竟有著一絲對外麵的懷念。隻是不知,她此刻懷念的是人,還是物。
“那外族男子出現在你家,可是因為你救的那個女子?”
細小精明的雙眼緊盯著眼前的奎尼,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微妙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