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桑晴晴一開始跳舞,錦書和韓青識隻有托著下巴坐在酒壇上當看客的份了,她說好的要當老師,是跳上就停不下來,哪還有工夫給人講解要領。
有桑晴晴在,那些找機會賴在龜茲城裏的波斯將軍們以及那位一往情深地西突厥將軍何莫賀鐸全都往小果園跑,還半雇傭半綁架地帶來了一個隊班子,要喝酒時現成的,嫌口味不好的以自己帶酒,把園子裏的酒壇當板凳坐,看園子的士兵也偷空來占座位看表演,人一多,錦書漸漸從前排酒壇的座位退到了後排,越坐越後排,隻有遇見何莫賀鐸與古大巴的弟弟阿路山因為爭一個好位子而決鬥的戲碼時才往前湊一湊。
那天夜裏的歌舞晚會上,錦書看見何莫賀鐸與阿路山比完了箭法,又要角力,正在轉換場地,她在地上拖動自己的小酒壇正往前跟著去,有人在她身後叫了一聲,那一聲是極恭謹的,還很小聲,怕引起其他看客的主意。
錦書回過頭,來人她認識,是高獻之的親衛隊小頭頭,那人用更心虛的耳語對錦書說:“我們將軍召喚姑娘去!”
“我!”錦書指著自己問:“你們將軍在幹什麼?”
“在喝酒!”小頭頭還是耳語。
錦書啞然失笑,道:“他是不是喝多了正在說酒話,你們把他的酒收了,打他去休息就是了,要是他不肯,就找守雲把他敲昏!”她對付此人已有了經驗。
小頭頭為難道:“駱姑娘,你……還是去看看吧!為了姑娘好,也為了我們將軍好……”
錦書聽他說得奧妙,不禁也被勾起了好奇,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如火如荼的角力,跟著小頭頭悄然離場。
從外麵看去,高獻之的房間裏至少點了十幾根大蠟燭,繞著房間整一圈,燈火通明,光影交錯,晃在窗紙上的人影也光怪陸離的。
小頭頭帶著錦書走到門外,對看門的兩個親衛點點頭,如同講暗語一般,作口型問:“還在裏麵!”
被問到的兩人一齊點頭,行狀更是詭秘,讓錦書都不敢出聲詢問。
她聽見窗後麵,高獻之一個人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說得又輕又含糊,聽那舌頭就知道他過量了,唯一能聽清的是時不時冒出來的兩個字:“錦書”。
每次這兩個字出現,小頭頭就以目示意錦的眼睛卻落在窗紙上,那是房間裏的第二個人,垂著長,鬢邊一支簪子,是個女子。
錦書走到門邊,透過一線縫隙往裏看,見高獻之趴在酒案上,下巴墊在一個小酒壇上,身旁另橫倒著幾個酒壇,他眯縫著眼睛口齒不清地說著話,像是在對自己身邊的“錦書”說的。
他身邊坐著的是莫邪,她低著頭,肩膀一顫一顫,大概被全神投入深愛著的人叫錯了名字,很是難以忍受,其實誰都知道,高獻之沒有叫錯名字,他隻想跟錦書說話,他說著說著,停了下來,抱著酒壇呼呼地睡著了。
莫邪沒有忍無忍地走開,她取走了高獻之墊在臉下的酒壇,抬起他的手臂,環在自己的肩上,高獻之被驚動,朦朧地睜了一下眼睛,眼皮粘糊上了,隻開了一條縫,又閉上了,他很是合作地把自己的重量都壓在了莫邪的肩上,接著睡,莫邪架著他吃力地站了起來。
錦書為她捏了一把汗,醉漢和死人差不多沉,高獻之那體格本就不含糊,還爛醉,要把他攙起來,需要多大的力氣啊!
莫邪一步一歇地把高獻之架到了床上,還舍不得隨手一甩丟下去,非要輕拿輕放,她仔細地為他脫了靴子,還解開了外袍,蓋好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