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
霍修打斷了她,說:“給我準備衣服,我要清理一下身體。”
“嗯,馬上去給你準備。”
他身上的傷注定他不能碰水,但也不是說霍將軍這十幾二十天都沒有洗澡,有一種戰艦士兵常用的集體清潔方案成為首選。他站在一個特殊浴室內,周圍裝置著聲波振蕩器和紫外線殺菌裝置,機器一起工作能把肌膚表麵難以察覺的灰塵震蕩掉,然後紫外線進行全身的消毒,這簡單的過程下來,比用水混雜著化學清潔藥劑在身上搓還管用,另外還有貼心的十幾套熏香方案,不過這比較受女士的歡迎。
他靠牆靜靜站著,等待這個過程的結束。
一股困乏襲來。
眨眼的瞬間,周圍的一切再次消失,進而被已經熟悉無比的黑暗所取代,他再次孤身闖入這個唐突的地界。
也並不盡是黑暗。頭頂空蕩蕩的地方似乎懸掛著一道殘陽,光芒朝著四處擴散而去,他赤裸著身軀站立,腳趾間滲入那股粘稠的液體,空氣中熟悉的味道愈加濃重,站了一會兒,但明亮並無法持續,光芒逐漸被黑暗所吞噬,遠處的地平線越來越模糊,視野也越來越窄,恍如黑暗降臨之前。
似乎是一瞬間?他已經陷入怪物的包圍中,那股怪異的觸感疾速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他轉身就跑。生路在何方?可惜毫無結果,他跑不掉,他被包圍著,被怪物潮包裹著,濕熱,柔軟,可觸感更加明顯。
他的身體迷失在了這種它們的包圍中。大腦被強行灌入炙熱的物體,血液冒著泡翻滾起來,驚慌?害怕?可更令他驚恐萬倍的是——他的靈魂正逐漸把這些因素升華為一股解脫感。不,不隻是這麼簡單,還有喜悅,興奮。抗拒的靈魂與身體站在了同一陣線上,他再也找不到任何能夠抗拒的方法。
但並不可惜。他現在很高興,它們包圍著他,籠罩著他,穿插在他身旁,再也不分彼此,他甚至對這點很滿意。他很滿意自己作為它們之間的一員。
它們?
耳邊的陣陣輕語終於變得清晰,在說什麼?他努力傾聽著,但最後一絲力量仍然在企圖捂住耳朵,某種事實告訴他,再這麼下去就徹底淪陷。
“別離開我。”
那一刻,他流下了眼淚。
“加入我們!”
他決定不走了。身體與靈魂共同的升華,他將永遠遊蕩在這個空間,哪怕是化為傀儡,他隻為那句簡單的話。再也沒有理由,沒有阻礙能夠改變他埋在心底的想法,或許……他從來就沒有拒絕過。
“長官?”
敲門聲嚇了他一跳。他反射性的把手摸到大腿邊上,想要抽出手槍開火。但什麼都沒有,自己依舊光溜溜的享受著“無水浴”,看來他剛剛走神隻是短暫的一瞬間,那股感覺已經完全占據了上風,甚至堅定無比的靈魂也開始叛變。
“我沒事。”
他苦惱不已的換上衣服,期間,他在想著,某非自己真的要變成那樣?那股黑暗中濕熱的,柔軟的……無法形容的怪物?僅僅是以為一種感覺,遠在天邊的幾句含糊不清的低語?
走出來後,滿頭大汗的他瞧不起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模樣,但顯然令方可馨有些擔憂,她拿來一條毛巾,站到他麵前,給他輕輕擦拭著額頭,動作溫柔,令他有那麼一會兒再次體驗到那股夢中的濕滑柔軟的觸碰幹。
他觸電般的把方可馨的手拍開,動作很粗魯,她嘴裏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應該是被嚇著了。
“抱歉,方小姐。”他忙說道,“我的腦子有些亂,不知道是你在幫我……算了,我很抱歉!”
“沒事的,長官。”她說,努力想要微笑。
他喪氣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埋低了頭。方可馨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旁,想要照顧他,但又害怕引起他的反感。
“方小姐。”
“什麼事?”
“替我拿一瓶酒好嗎?”
“嗯,我就去。”
她很快就回來,拿著一瓶酒和兩個高腳杯,放在桌子上,給兩個杯子倒了一點兒,拿起其中一個杯子,說:“長官,無論有什麼煩惱,你都不是堅持過來了嗎?打仗這麼難的事情對你來說都不是問題,我想這些遲早也會迎刃而解!”
“多謝你的祝福。”他說,給自己狠狠喝了一口,離第二天天亮還很長很長,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度過。
他害怕剛才那股失去控製的感覺,酒精也許是麻痹的一個好辦法。
“再給我拿一瓶來。”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