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虛驚後,幾個人也回到了霍家。
這件事情並沒有對太多人說,畢竟霍修身為一名媒體爭相想要關注的熱門人物,最忌諱的就是那些無來由的推測,霍思欣是過來人,她盡管擔憂霍修的病情,但基本的習慣令她保持消息的封閉。
之後霍修就由方可馨帶回去休息了。
但其他人的心情卻一直有些沉重。這根本不是病情轉好的跡象,霍修的身體狀態越來越差,而研究院那邊似乎也毫無頭緒。再這麼拖下去,他們不知道霍修能支撐多久,他平時盡管都不說,但從他偶爾的走神以及晚上接連不斷的噩夢來說,這都不是好跡象,但讓人想破頭也找不到解決辦法。
向來攻無不克的聯盟醫學遇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
霍修自己也感覺到他的身體可能不如從前——但他還年紀輕輕!諷刺,真是莫大的諷刺!也許這是老天嫉妒他百年難得一遇的才能。天才注定都是夜空的流星,一閃即逝的嗎?他不知道,但他預感自己已經無法擺脫噩夢。
噩夢比身上的古怪傷疤更令他恐懼。傷痛他可以依靠堅韌的意誌力去抵抗,但在噩夢中,他卻隻是一個手縛雞之力的傀儡——身體正一步步擺脫靈魂的控製,前方的黑暗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但作為人類的本能又在恐懼中極力的去抵禦。
隨著事情的惡化,噩夢原先隻有在他晚上躺下,閉上雙眼的時候席卷全身,但現在,它像是掌握自己弱點的惡魔,它更加肆無忌憚,它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發生。夢中的景象隨著他滯留時間的加長而逐漸清晰,意誌力築起的防禦牆已經被削成一張薄紙,隻需要輕輕一捅,他就會永遠的沉睡,與那些怪物陷入無休止的糾纏。
也許他真的活不長了。這是閑暇時刻他腦海裏常常冒起的想法。他不覺得這是在自暴自棄,他是死過一次的人,再來一次也不怕。這世上還有什麼能夠令他掛念的呢?很多,但都無法具體。他可以為家人而活,為事業而活,卻找不到讓自己像以前一樣奮發向前的動力。
“長官,你該注射抑製藥劑了。”
方可馨的聲音打斷了坐在陽台邊上沉思的霍修,他輕輕點頭,伸右手,說:“這是第幾次了?”
“可以說具體點嗎,長官?”方可馨熟練的找到霍修手臂上的靜脈,注射器細小的針頭刺了進去。
她與霍修相處久了,說話也就隨意了些,但平時依舊保持著對一名傳奇英雄人物的敬重。盡管住院初期很多時候都是由她替霍修替換衣服,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差不多了,就此霍修還笑話過幾次她的那份少女般的純真。
“沒事了。”他原本想問問關於第幾次注射抑製藥劑的問題,但這又如何呢?反正結果也一樣,他的病情依舊不會好轉。
方可馨把用完的注射器用一個透明的袋子仔細裝好,然後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他身旁,說:“不要愁眉不展嘛!保持每天的好心情,會對病情起積極作用。像我,最初參軍不管如何辛苦,每天都對鏡子裏的自己微微一笑,再苦也能開開心心的過來。”
“嗬嗬,你還真是小鬼頭。”霍修搖頭,“方小姐,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會對軍醫這個職業感興趣嗎?”
“為什麼?”她為這個問題想了好一會兒,“我也想不出來,但或許天生就對穿著製服的軍人特別有好感。”
“那現在呢?”霍修問她,“據我所知,你才剛從學校畢業一年,本該是在一家部隊醫院擔任實習醫生的,卻意外被調到我這麼一個麻煩的家夥身邊,失去自由,二十四小時提心吊膽的照顧,有何感想?”
她顯示嘿嘿一笑,然後說:“是有點累啦。當初我得到這個命令時,第一是奇怪,為什麼要我這麼一個經驗不是很足的實習生?這難免會令人往某些不好的方麵聯想。第二是倒黴,就像你說的,失去自由。”
“但隻是見到你的第一眼,或者說是病人名單上第一排的名字時,我發現自己無法拒絕這項他人求之不得的‘榮耀’。你知道麼,大名鼎鼎的霍將軍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由我專職照顧,會令我那些姐妹們羨慕死的。”
霍修輕聲笑著。
“是不是覺得我很幼稚,長官?”她小聲地問道。
“有點吧,但也很可愛。”霍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我沒想到自己的名字還能帶來這麼多好處。”
“你是英雄,千萬民眾豎立起來的榜樣。”方可馨說,“我身邊很多人都崇拜你。開始對你有印象是在戰爭期間,敵人攻打到太陽係而地球陷入恐慌和戒嚴的時候,你挽救聯盟的舉動令所有人記住你。”
“英雄,狗熊又如何呢?”霍修說,歎了口氣,永遠不會有人看到他的頹喪和對未知恐懼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