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顧一切的跑,想要找到一條生路、一個掩體、一把武器,或者什麼都行,他隻想要離開,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惜他仍不夠快。他能感覺到怪物與他不斷拉近距離,他催促著自己的雙腿快速擺動,那股溫熱再次接觸到他後背,席卷全身,他能感受到身後沉重的呼吸,連同他恐慌的心情也一並被感染。像是某種鋒利物體劃開他的大腦顱骨,柔軟、濕滑的物體一寸寸,一點點的侵入他的腦海裏。
他再次動彈不得,鮮血開始燃燒、身體開始變形,他抽搐著,頭疼欲裂,異物鑽入的速度在加快,他感覺腦袋像是硬生生被塞入一個大鐵球。鐵球燒的通紅,滾燙,靈魂在畏懼中不斷退縮……卻在那一刹那,聽到一絲誘惑無比的回音。
“加入我們!”
“啊!”
他驚呼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不顧一切的從枕頭底下摸出他隨身攜帶的G53手槍,緊緊握住,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無比。
燈亮了。
“孩子,你沒事吧?”穿著睡衣的凱瑟琳把房門關上,走到霍修床邊,坐下,“又做噩夢了?”
霍修臉色蒼白,無力的點點頭。
“可憐的孩子,別怕,我去給你拿條毛巾。”她剛想要站起來,但霍修拉住了她的手,緊緊地。
“我不走,我就在這兒,媽媽就在這兒!”她又坐了回去,用手幫他擦著臉上的汗珠,仔仔細細的。
她抱住了仍未回過神來的孩子,眉宇間寫滿了哀愁,她不知道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事,厄運接二連三的降臨在他身上,先是他生命伴侶的喪失,再到身上那些古怪難以治愈的疤痕,然後又是近日來重複的噩夢,痛苦與恐懼不斷折磨著他。
“放鬆下來,一切都會好的,有我在這兒呢。”她安慰著霍修,輕拍著他的後背,然後輕輕地從他手上把槍拿過來,放到他夠不著的地方。
“我又夢到了。”霍修小聲說著,“有東西想要撕開我的大腦,奪取我的身體,前幾次我還能控製,但已經越來越糟糕,我恐怕……”
“別說喪氣話,孩子。”凱瑟琳輕聲在他耳邊說,“這些都是假的,是你用腦過度了,想些開心的,美好的事情吧。安靜下來,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妹妹最近已經安排好日程,以探訪改革的名義翹班過來,準備給你一個驚喜。都一方高官了,她居然還想這種鬼靈精怪的主意,好笑吧?”
霍修很勉強的擠出笑容,說:“她總是能想出這些主意,從最近與霍天奇他們的通訊就可以看出一二。”
“他們都很關心你。”她微笑著說,“你要盡快好起來,所有人都期待著你重新恢複以往意氣風發的模樣。”
“我會的。”霍修說,“謝謝你。”
“謝我幹嘛?”她笑了,“你知道我有心靈感應嗎,從你需要我懷抱的那一刻開始,我就醒了過來。”
“上帝祝福你的。”霍修說。
“他讓我帶給你的祝福。”她堅持道。
“好了,我沒事了。”霍修心情放鬆不少,也鬆開了她,“如果讓別人看到,會笑死我的。”
“讓別人羨慕死你吧。”她擺正一個枕頭,拍了拍,“今晚我睡這兒,陪你聊一晚上的天,怎麼樣?”
“不啦!”霍修連連搖頭,“我還要休息呢!你也一樣,趕快回去睡覺吧,現在我感覺好多了。”
“真的?”她問。
“真的,媽,你怎麼像外婆一樣非要和我聊幾個小時和外公的情史才肯放過我!”霍修無奈的說。
“臭小子,別得便宜賣乖哈,這些事情我長這麼大,到現在都沒有榮幸去從頭到尾的傾聽呢!”霍夫人笑著拍了一下他,“好吧好吧,既然兒子都趕人了,我哪敢還繼續在這兒呆下去呀!”
霍夫人走到門口時,又轉頭對他說:“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我真沒事!”霍修說。
“晚安。”她走了出去,關上門。
霍修重新躺在了床上,沒有關燈,也沒有閉上眼睛。
他在害怕。未知的事物總是令人恐怕——他不怕死,也不怕自己殘肢、鮮血濺得四處都是,但這種精神上的折磨卻比死亡痛苦百倍,他的頭腦扔在運轉,試圖給這些夢境一個合理的解釋,卻又不敢正視夢中那些可怕的線索。
他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