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歡歡隻得扶著他走到救援的隊伍旁。剛好,又一個小女孩被救了出來,滿是灰塵的小臉還透著稚氣。
“叔叔,我們汪老師,還在下麵。救救她……”
方逸塵渾身一抖,腳步已有些虛浮。
“孩子,”他朝著女孩的方向,青白的臉上掛滿了不知是汗還是雨的東西,“汪老師是不是叫汪紫衣?”
“我不知道。我們汪老師是外地來的。她長得很漂亮,對我們很好,還會說英語!”
“紫衣……”方逸塵長久以來的忍耐似是已經達到極限,他一把鬆開王歡歡的手,趔趄著向前跨了幾步,無神的眸子滿是淒惶:“紫衣,我知道是你!紫衣,你在哪兒?回答我,你在哪兒?”
周圍突地安靜了,所有的人幾乎都停了手中的工作,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他的臉上帶著久病的青白灰敗,他的的手在空中無望地摸索,他的神情無比淒絕哀涼。雖然,這段這樣的場景屢見不鮮,但他還是把他們都震住了。因為,他的表情與那些尋親的人是不一樣的。他,帶了一份堅絕,赴死的堅決!
“大哥,既然知道了紫衣姐的消息,我相信她還好好的。你別著急,我們讓救援隊伍來。”王歡歡急忙跑上去,拉住他的手。
方逸塵繼續甩掉她的手,趔趄著向前。
“紫衣,我來了,紫衣,你別怕,紫衣……”他又摔了下,已經破了一次的褲管完全裂開了,血順著流了下來,他不管,他也基本上沒有力氣再起來。於是,他伸出手,手腳並用地向那個地方爬,向他的紫衣那裏爬。
“大哥……”王歡歡的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想拉住他,她想扶他起來,但他一次又一次地甩開她,不管不顧地往前爬。
終於到那個洞口了,他知道。那裏麵,紫衣的氣息猶在,他感受到了。
“紫衣,我來了,你在哪裏?”他使勁地朝著氣息的方向喊,可是,回答他的,隻有安靜和偶爾的呻吟。
“這位同誌,你不要影響我們的救援,請往旁邊靠……”有人在拉他,他沒有動。
他受過傷的手一下子不知抓住了個什麼,死死地抓住。真奇怪,這麼多年,再也握不住東西的手竟然不治自愈了。他突地笑了,絲毫不管那順著手心蜿蜒向下的溫熱感覺。
他的臉依然朝著洞口的方向,“紫衣,你不會那麼狠的。你答應了我,一年之後會回來的。現在,時間要到了,我來接你了。”
他的聲音那樣低清,他的神情那樣溫柔,饒是在旁邊拉他的救援人員也放棄了手中的動作,歎息地走過一邊。
“紫衣,不要不理我。你知道的,我最怕寂靜了。你的心那麼好,你不會讓我難過的。乖,快出來,別欺負我看不見……咳咳……”
“大哥……”王歡歡蹲在他麵前,“紫衣姐會被救出來的,你過去休息下,好不好?”
“歡歡,那裏麵很黑,對不對?”他忽地轉頭對王歡歡淡然一笑:“所以,我不能走。你別看紫衣像個男孩子的性格,其實她最怕黑了。晚上關了燈,都是我抱著她睡。”說著,他放了緊抓著東西的手,開始在地上刨。
“大哥,你幹嘛?”
“救援隊伍太少了,我要幫他們。不然,下麵那麼黑,紫衣會嚇著的。”他的雙手在礫石堆上不斷地刨著挖著,血順著黑黑的土地慢慢地流著。
“大哥,你不要這樣,大哥……”王歡歡想拉住他,但根本拉不住。
“歡歡,去,給我拿藥來。什麼都要,我需要體力,我不能倒下。”
沒聽到身側的動靜,他的眉頭蹙了蹙,聲音卻低了下去:“求你,歡歡,不要讓我倒下,你紫衣還等著我呢!”
“大哥……”王歡歡咬著自己的手,才能讓自己不哭出聲。她從來沒這樣無力過,作為一個護士,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病人從頭到嘴都冒著血卻無能為力。她想拉他,但一對上他那雙雖無神卻堅定的眸,她能做的,隻有按他說的去辦。
“逸塵……”突然,洞那邊發出了一聲低啞的聲音,但是卻立即讓那個瘋狂的人停了手上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