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瘡痍!
這裏已經不能叫W縣了,那隻是一片廢墟。到處是倒塌的房屋,到處是呻吟的人群,到處是呼喚的聲音。
方逸塵便搖晃著走在那片廢墟上,走在倒塌的房屋邊,走在呼喚的人群中。
他終究沒有等到直升機。因為,那個時候,一般的直升機根本沒法降落。當夜,當確認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立刻冷靜地撥打了汪振華的電話。這是這麼多年,他第一次麵對紫衣的父親。
幾乎沒有多說一個字,那邊的將軍便答應了他的請求,盡管那違反紀律。於是,在地震發生將近50小時後,他終於坐著J省救援的直升機來到了W縣。
現在,他行走在W縣的土地上,如果那個還能稱之為土地的話。他沒有像周圍的人那樣大呼大叫,他隻是由著王歡歡扶著,側耳細細地聽著周圍的動靜。
“大哥,你休息下吧。”做了好多工作,再加上護士的特殊身份,王歡歡才在最後一刻隨方逸塵登上了J省軍區的直升機。可是,她身側的病人並不聽她的指揮。從降落到現在,他一直不停地在走,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他的臉色也越來越晦暗,可他就是不願意停下來。
“紫衣一定在哪兒等我呢,我得抓緊……”
“可是,這兒這麼亂,我們一時半會兒不一定找得到紫衣姐,你,還是先休息下吧。”
“歡歡,我能感覺,她就在……附近。你不會知道,對我而言,她是特別的!”掩嘴輕咳了兩聲,他無神的眸子“望”向天際:“她成年後,我其實隻見過她一麵。然後,我就……瞎了。我早已記不清她的模樣。但是,這兒……”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看得到她!事實上,我從來都是用這裏……看她的,感受……她的!”
“可是現在下雨了,救援的隊伍也陸續來了。不如,我陪著你找個地方躲一躲雨,再休息下,然後我出去幫你打聽消息。”
“不!”方逸塵拭了拭臉上的雨珠,緊抓了下身前的衣服,蒼白的臉上神情堅毅。
“這兒原來是W縣中心小學,出事的時候,孩子們正在上課……”隨著一隊救援人員走過,對話不經意地飄進他們的耳朵。
隻憑感覺,方逸塵已經抓住了一隻手:“請問哪裏是W縣中心小學?”
被拉住手的人搔了搔頭,指了指方逸塵周圍一片,聲音有些不確定。
“其實我們也不太搞得清楚了。這兒應該……都是。”
“歡歡,紫衣就是在這個學校。歡歡,快扶一把我!”
王歡歡有些猶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四周。這裏,哪時還有學校的影子?地麵上有幾個塌陷的大洞,幾根鋼筋橫七豎八地插在上麵,旁邊到處是鮮血、殘肢和一些辨不出本來麵目的東西。黑洞洞的洞內偶爾會有支離的呻吟傳出來。
如果紫衣姐真的在這裏,恐怕……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方逸塵的手,第一次對他的盲覺得欣慰。
“歡歡,他們在挖了麼?”身側的人絲毫沒有感覺到王歡歡情緒的變化,他隻是攥緊了她的手,焦急地“看著”有“叮當”聲音傳來的方向。
“應該……是吧。”王歡歡突然把臉側過一邊。因為,她已經看到救援人員小心地挖開了其中的一個洞,抱出了一個渾身鮮血的孩子。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孩子的右腿已經看不到了,右邊的臉也血肉模糊。她不知道,如果,汪紫衣也是這樣的,她的逸塵大哥會怎樣?
“歡歡,扶我上去,快!”方逸塵低啞地說。
“大哥……”
“快,歡歡,我也要參加救援!”
“可是……”
“紫衣,她一定在這兒,她在等我!歡歡,求你,我不能再耽擱了,我要……親自救她!”說罷,不待王歡歡反應,他已一把甩開她的手,跨步上前。
他的腿立即就絆在一根突出的木樁上,他站立不穩,人便摔了下去。膝蓋在滿地的礫石上一擦,已隱隱滲出血來。
“大哥……”王歡歡驚呼著上前,扶起他。
“如果,你還想我這樣,你就在這兒站著吧。”男人的臉上戾氣凸現:“我就是爬,也要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