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伯言隨之沉沉睡去。
第二日,趙伯言醒來之時,眼前正站著兩個麵色尷尬的青江士兵。他倆顯然等了有一會兒了,總算見到趙伯言睜開了眼,卻還是遲疑著不敢說話。
倒是趙伯言先開了口,問道:汝等何人?
略年長一點的士兵上前一步,答道:在下馬得勝,這是舍弟馬得理,我倆乃是馬小將軍的親衛。昨夜本陣之中,闖進了趙校尉所轄的馬匹,馬小將軍害怕校尉有什麼閃失便遣我倆來查探。方才校尉在酣睡不醒,在下不敢打擾,便在一旁守候。
趙伯言說道:如此,隨吾麵見李氏武雄。
馬得勝哥倆對視一眼,略顯窘迫地說:這個這個,昨夜驚馬一事,李將軍還在氣頭上,正要拿將軍你治罪呢。馬小將軍的意思呢,額這個,是希望校尉您暫避一下風頭。
兩兄弟說得含蓄,心裏卻頗看不上趙伯言失職的舉措。本來趙伯言作為一軍祭酒,是馬家最能倚重的人物。昨夜驚馬闖營,馬慶一直擔心是因為趙伯言遭了難,這才走了馬;於是連夜派了親衛前來查探。可馬得勝兄弟倆見到趙伯言毫發無傷地躺在樹底下睡覺,可不就坐實了他玩忽職守的罪狀。見趙伯言一臉無所謂的神情,兄弟倆還真以為趙伯言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就提醒道:趙校尉,此去大營,李將軍想必是要治你失職之罪,這是要掉腦袋的呀。
趙伯言摸了摸胡茬說道:無妨,吾欲麵見李氏武雄。
馬得勝兩兄弟麵麵相覷,顯得極為無語,心道這趙校尉中邪了嗎,怎麼聽不懂人話,哪有人對送死這麼執著的呀!兩兄弟又嘮叨了幾句,可從始至終,趙伯言便如一根鋼柱一樣,動也不動,甚至連眼睛都不眨。馬得勝被他盯得心裏直發毛,便收了聲。
見兩人始終沒有動作,趙伯言顯得極為不耐煩,伸手一探正抓在馬得理的肩膀上,鐵勾一樣牢牢鉗死,命令道:速速帶路。馬得理吃痛難忍兩手一起去扯,卻怎麼也掰不開。作哥哥的馬得勝護弟心切,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卻不料趙伯言隻是輕描淡寫地一揮手,指間帶出一陣強風。馬得勝腳下不穩,被摔的七葷八素。趙伯言冷冷開口:知會馬慶,吾亦有事尋他,如若不然,此子將命喪於此。
馬得勝哪裏想的到趙伯言會向他們動手,遭逢突變後正淩亂著不知如何應變。行事時單憑一股子血氣,一聽趙伯言要殺弟弟,哪裏顧什麼緩手後手,起身之後就是一拳直奔趙伯言的麵門。趙伯言皺了皺眉頭,眼中全是不屑。他伸出手掌,往前一包輕鬆地抓住馬得勝的拳頭。馬得勝的身形為之一滯,再近不了趙伯言一步,甚至連拳頭都收不回來。
忽然間他的耳後憑空鑽出了一隻怪鳥。怪鳥不過一個人頭大小,身上裹著黃中帶綠的火焰。它出現時本是無聲無息,現身之後卻心不在焉地先啼叫了一聲,這才驚到了馬得勝。他倉皇回頭,瞳孔中倒映著的鳥喙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
篤!
怪鳥毫不費力地啄穿了馬得勝的頭骨,大口地吸吮起後者的腦脊液。馬得勝像是泄了氣的充氣娃娃一樣瞬間幹癟下去,四肢綿軟地一垂,像一件厚皮衣一樣掛在趙伯言的手上。怪鳥吸了腦髓,羽毛間的藍火又多了一縷。
被製住的馬得理親眼看著哥哥慘死,恨到了極致,可他一分力氣都提不起來,別說報仇,連自我了斷的力氣都沒有。
趙伯言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馬得理的仇恨,仍舊是那副居高臨下的腔調,說道:吾欲見李武雄、馬慶,汝當引路。馬得理怒到極致,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兩隻手依舊徒勞去掰趙伯言。
趙伯言又重複了一遍:吾欲見李武雄、馬慶二人,汝當引路!馬得理像沒了神智一樣,根本不管他,隻顧去捶打趙伯言的手。
趙伯言終於沒了耐心,手上的力氣一重,登時把馬得理的肩胛骨和鎖骨捏成了一條,馬得理甚至連叫都沒叫一聲,失魂落魄地等著自己解脫的時刻。那隻怪鳥此時輕盈地落在馬得理的腦袋上,滾燙地爪子燃起了他的頭發。它一低頭,往下猛地一啄。
趙伯言煩躁地嘖了一聲,大略摸索了本陣的方位,大步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