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你看不見我。你好好地過日子,我就高興了。”
小湯米有些失望,卻還不甘心,趕緊握著筆又給看不見的媽媽寫信:“媽媽,你回來吧!慢慢走,總會走回來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上帝沒有辦法,隻好又撒一個謊,告訴他:“我老了,走不動啊!
想不到小湯米不肯罷休,在車身上寫道:“媽媽,你走不動,我來看你。我一定要找到你。”
瞧著這一行歪歪斜斜的字,上帝犯愁了。在這個黑茫茫的地下世界裏,要找到死去的媽媽,根本不可能啊!小湯米等不及媽媽再回信,就動身朝黑暗的地洞裏走了。一列列燈火通明的列車從他的身邊馳過,誰會想到這兒有一個找媽媽的黑孩子呢?
然而,上帝知道一切。
萬能的上帝,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了。他不能讓這個孤苦伶仃的孩子在漆黑的地道裏沒有盡頭地走著,尋找並不存在的東西。
發光的綠色希望會褪色的,他該給孩子什麼新的希望呢?
上帝畢竟是萬能的。
他在大紐約的人叢裏仔細尋找,終於找到一個瞎眼的黑媽媽。她衣衫襤褸,蜷縮在一個不惹人注意的牆角裏,睜著無神的眼睛,嘴裏喃喃地念叨:“孩子,孩子……”
有辦法了!
上帝想起一個絕妙的主意。他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對她說:“來吧!跟我走,我帶你到你的孩子那兒去。”
“真的嗎?”黑媽媽驚喜地喊出了聲。
可是,當她費力地支起身子走到上帝的身邊,忽然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她對上帝說:“你沒有騙我吧?有人告訴我,我的孩子早就被汽車軋死了。”
噢,想不到是這麼一回事。上帝沉默了。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隻低頭躊躇了一下,依舊用同樣的聲音安慰她說:“不,他沒有死。你會重新得到你的孩子。”
這個聲音十分悅耳,黑媽媽覺得不可抗拒,像做夢似的接過上帝伸出來的一根小樹枝,跟隨他慢慢朝地鐵入口處走去。當街上的人們瞧見她握著一根飄浮在空中的樹枝慢慢移步時,都驚奇得發呆了。
“天哪!這個瞎婆子竟能拉著一根空中的樹枝,在車水馬龍的街上走,必定是上帝顯靈了。”他們說道。
上帝引著浮現幸福笑容的黑媽媽,慢慢走下地鐵通道,找到了小湯米。他把小湯米的手放在黑媽媽的手裏,對他說:“湯米,這就是你的媽媽。”
小湯米又聽見了那個溫和慈祥的聲音,怔怔地望著站在麵前的黑媽媽,想盡力從她的身上尋找出早已模糊的媽媽的樣子。可是,黑媽媽卻沒有猶豫,緊緊地一把摟住小湯米,不停地在他肮髒的麵孔上親著吻著,滿懷感激地喃喃說:“感謝上帝,我終於找到孩子了。”
黑媽媽的淚水沾濕了小湯米的麵孔。不知咋的,他也嗚嗚地哭泣起來了。眼淚和愛的親吻可以消除一切懷疑,他不再多想一下,用力撲在黑媽媽的懷裏,聲音哽咽地放聲喊叫:“媽媽,我真想你呀。”
往後的事情便簡單了。
不過,也許並不像我們所想象的那樣簡單。
上帝含笑著退在旁邊,望著小湯米緊緊牽住瞎眼黑媽媽的手,慢慢踏著階梯,走出地鐵車站的出口。
外麵,是五光十色的大紐約的夜世界。不住閃爍的霓虹燈光,映著他們的身影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夜的街頭。
“他們到哪兒去?”
上帝陡然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想趕上去幫他們一把。然而,他不能。在這燈紅酒綠的夜世界裏,萬能的上帝失去了最後的能力。
上帝隻有愛,沒有美元。
作者小記愛,才是照亮紐約夜世界最美的光。
紐約地鐵車廂上亂七八糟地塗鴉,是一道特殊的風景線。有一個晚上,已經很晚很晚了,我從紐約的“心髒”曼哈頓乘地鐵回昆士的住所,在昏暗不明的地鐵車站角落裏,看見一個孤零零的黑孩子,眼望著一列列飛馳的地鐵,露出一種傷感的表情。我的心突然緊緊收縮一下,一個故事浮上了心頭。
我想,這該是我,一個中國訪問學者對紐約地鐵車站裏這個黑孩子的衷心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