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睜著眼眸,有些虛弱模樣,終是嘴巴張開又合上,似乎在努力的發音。
顏扉把頭湊過去,何雪言她爹的音節終於傳入她耳中。
“雪……言……”
顏扉喜出望外,激動地抓他的手:“叔叔,你能叫她的名字了!你在恢複!那個醫生真有用嗎?你在恢複!”
然而耳邊仍是單調的聲音,老人重複喊了一聲女兒的名字,顏扉點頭嗯嗯道,雪言要是知道你在恢複,肯定會很高興。叔叔你別著急,慢點說。
老人卻說不出任何來,眼睛裏蓄滿眼淚,鹹苦的淚水順著皺紋往下蔓延吃貨養成。
顏扉一瞬間又悲從中來,隻得安慰他:“你的妻女都好,她們都好,這些年辛苦你了。雪言常覺得對不起你,所以非要守在你跟前,她最愛你了,所以你要好好恢複,等她回來了,看見你好些了,一定很高興。”隻有你好些,那時候她就真的解脫了……
老人拚命點了一次頭,耗盡力氣般,再做不出其他動作。他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最終隻能閉上眼,把苦難的淚水重新含回混沌的雙眸,他在無能為力中繼續沉默。
顏扉陪在病房待到快要天亮了,沈素玉敲了病房的門,張阿姨把門打開,沈素玉來拉了顏扉的胳膊,把她拉到樓道上,對著顏扉道:“領導給我回電話,說雪言的身份證購買的機票是落地在貴陽,其餘就沒有找見了。你知道她為什麼去貴陽嗎?”
“貴陽?雪言沒有去過那兒啊,難道是去旅遊?”顏扉沒有關於這些的記憶,她搜腸刮肚也沒想出來為什麼何雪言買了機票去貴州,她以為何雪言會走得更遠一些,即便不出國,也是到了更南方的地點。
“大冬天,去旅什麼遊,查不到她入住任何貴州酒店的信息,就算是旅遊,她總得找個地方落腳吧。”沈素玉分析起來,又鼓勵她:“你再想想,她跑那地方幹嘛去了?貴陽有什麼,讓她大冬天拋家棄口的非去不可。”
真是有點懵,顏扉一籌莫展,她從未聽何雪言提過,她和貴州這個到處是山的地方有什麼交集,想了半天也沒結果,心裏隱隱有些難以言說的預感,她的心口發疼,去避免這種預設。但還是毫無辦法的撥通了白霖羽的電話。
薄霧冥冥,冬季的一個早晨,她給情敵打了電話:“白老師,我想問你個話。”
“怎麼了?”白霖羽剛剛睡醒:“是工作的事嗎?”
顏扉從來不認為自己輸過,但這一刻似乎有些拿捏不準:“你是不是和雪言去過貴州?”
“她找你了嗎?”白霖羽從床頭撐起來些,有些焦急:“她是說她在貴州嗎?”
“你們去過嗎?”顏扉問了話。
白霖羽點了頭:“我很久以前帶她去山區支教過,我和她在哪兒呆了一個暑假。”頓了頓,迫不及待:“她是去貴州了嗎?”
顏扉不知道再說什麼,內心空空蕩蕩,像打牌輸幹淨的賭徒,隻能故作輕鬆道:“她飛機落在貴州了,走後當天的事,現在在不在貴州沒人知道。但是你要去找她,一定得找到,她姐夫把她家藏畫偷偷倒賣了,卷錢帶小三跑了,她姐姐欠了人三千萬外債,把徐總氣病了,重症昏迷剛剛搶救過來,還在危險期,隨時可能撒手。她就是萬般看不開,也得先回來。”
白霖羽掀開被子,急急忙忙找鞋:“我去找,我這就去!”頓了頓,抓著電話:“走吧,咱們一塊走,一起去找她!”
“你去吧,我再不能去了。她等得不是我。”顏扉說完就掛了電話,她是有些累壞了,側頭看著沈素玉,眼淚止不住就跌下來,她終於像18歲失戀那樣又體味到那種絕望的感受,她得承認老天並不偏愛她,她是億萬個人裏特別普通的倒黴蛋,除了長了一張精致的臉蛋,其餘時候並無特別之處,她隻能心碎的吐出實情:“玉姐,這都是我自作多情,何雪言一直愛的都不是我,從來不是。我以為是我,我以為是……”
長得漂亮的人是不是都有那麼一些自以為是,總以為事情就該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