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嫣然一笑,抽回了手,湊到這老男人耳邊,嗬氣如蘭,“那你怎麼不去死?”
老男人正因為她突然的湊近心花怒放,聽她這麼說還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到他明白過來她說的並非甜言俏語,而是奚落他的話後,氣的肥臉漲紅,抬手就要打她,“你個賤人,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晚娘截住了他的手甩向一邊,冷聲道,“那也是因為我立的起!”
老男人胖則胖矣,卻因縱欲過度,隻是虛胖,哪禁得起她這麼一下子,狼狽的摔倒在地,鼻子碰到了地上的灰。
舞楨拍手稱快。
晚娘連再看這老男人一眼都覺得惡心嫌棄,回頭看向那白狐和自己的兒子,想起什麼輕快的對舞楨說道,“一直忘了告訴你,二傻其實並不是叫二傻,而是愕裟,錯愕的愕,袈裟的裟。”
愕裟。
她最後美麗一笑,離開這個院子。
那老男人也罵罵咧咧的走了。
院子裏隻剩下舞楨和愕裟二人。
舞楨看著愕裟,心緒複雜。
愕裟,扼殺。
晚娘是有多絕望,才會給自己的兒子取這麼殘忍的名字。
白日已過,又是夜黑。
黑雲壓城,空氣中浮動的灰塵和濕意讓人覺得莫名的壓抑和心傷。
估計是要下雨了,舞楨向遠方眺望,暗暗猜著,晚娘還未回來,二傻——她還是習慣這麼叫他,簡單又純粹,二傻坐在院子裏顯然不可以,讓她一隻小狐狸背著抱著他進屋也不切實際,安誌還被晚娘給刺激走,她微一沉吟,捏了個訣,又變成了女身。
她費力的又推又拽著那藤椅,將二傻給整回了屋子,又給他放到炕上,蓋好了被子,折騰完這一切,她已經大汗淋漓。
二傻還是睜大著眼,麻木空洞,毫無生氣。
舞楨歎息,總覺得解鈴還須係鈴人,但是這係鈴的在哪呢?又到底能不能幫助他呢?一切還未知。
而且關鍵是,她對於找他的決定,矛盾又猶豫。
她靠著二傻呆坐,皺眉想著,忽然,聽見院門口傳來了動靜。
她趕緊起身出去,剛一到屋門口,驚得緊緊捂住了嘴。
回來的人她認識,安誌和晚娘。
可是她又覺得很陌生。
安誌橫抱著晚娘,每一步都邁的很艱難,他兩眼裏的無神和二傻差不多,但總歸還活著。
但是晚娘卻死了,死的那麼靜,隻能聽見她身上的血液流在地上的滴滴水聲,那麼的刺耳,舞楨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被這聲音震聾了。
她捂住耳朵,朝安誌啞聲喊道,“怎麼會這樣?”
安誌沒回答,他也忘了該怎麼回答,隻是抱著晚娘與眼淚掉的洶湧的舞楨擦肩,將晚娘妥善的放在二傻的身邊,整理了她淩亂的頭發和衣服,那雙手被這個女人身上的血染得紅透,可他卻似乎看不見,又將晚娘的手搭握在二傻的手裏,用自己的力氣幫他們握住。
弄完一切後,他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由心底而發,“晚娘,你又回到小二身邊了。”
舞楨捂著嘴哭的身體顫抖,卻不敢出聲。
晚娘確實死了。
二傻好歹還有一絲希望,與親生父親換了血液就有可能生還,但是晚娘卻一點兒活的跡象都沒有了。
舞楨拿著溫熱的毛巾給晚娘的臉擦幹淨,感覺到她的身體變冷,變僵硬,隻是那握著二傻的手一直那般,沒有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