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蘅的家人見黃藥師複來,也不多說什麼,自是又接待了他們這一行人。隻是在酒宴上,馮父借故支開馮蘅,對黃藥師微微露出馮蘅對他似有情意的話來,且又笑言馮蘅小兒女之態,請黃藥師萬毋介懷。
黃藥師當即明白馮父的意思,心中卻也好笑——雖然他覺得馮蘅可愛,又聰明伶俐,但是卻對她沒有半點情意,如果馮蘅身體健康,說不定還會動收她為徒的念頭,卻不想馮父會有這種擔心。於是便對馮父直言自己已有意中之人,而且自己江湖中人,飄泊慣了,是不會與他們這樣的人家攀什麼關係的。
馮父不料黃藥師說話這樣直接,倒也有點訕訕的,恰逢馮蘅歸席,於是也就笑了一笑,揭過了這話頭不提。
黃藥師聽了馮父的話,對馮蘅細心觀察,果見馮蘅對自己似有不同,便也暗自提防,便對馮父道:“令嬡體虛的症狀雖然暫時平複了,但仍有複發的可能,還是不要讓她太過勞心勞力,多多靜養才可保得益壽延年。”
然後又對馮蘅道:“你身子雖然表麵上已經大好了,但畢竟底子不實,還是小心點的好,不要隨意出門,平安度日對你才是福氣,江湖奔波,並不適合於你。”
馮蘅紅了臉——冰雪聰明如她,自然知道黃藥師說這番話的意思,而且也猜出適才父親支開自己,對黃藥師說了些什麼——不禁低下頭,低聲應了。
馮父見了,倒也欣慰,便又拿出些銀兩來相謝黃藥師。黃藥師本待不要,但又想到,若是堅辭,這馮家的人隻怕反倒疑心自己有別的圖謀,便收了下來。
馮蘅留黃藥師住宿一晚,黃藥師也沒有答應,婉拒之後便帶著十幾個水手走了。
帶著這些沒什麼輕功的家夥,行程自然慢了不少,趕到烏巨寺時,已經行將入冬,卻不料在烏巨寺中又遇到了琉璃和王重陽。
黃藥師將這些水手讓知客僧帶去下院裏暫歇,自己往上院走來,卻看見琉璃正背著手低著頭在一塊空地上踱步,口中喃喃有詞,不知在念些什麼。
黃藥師乍見琉璃,心中便是一陣驚喜——這種感覺和他與馮蘅相處時是完全不同的。馮蘅與他相處,他隻是心中有些欣賞,喜歡這個小姑娘懂得進退,懂得適時為他解悶去煩;而對於琉璃,隻要一見到她,便是有再大的煩擾之事,也一下全都不顧了,隻有一種欣喜漲滿了胸腔。哪怕隻是想到她,心中的感覺也自不同——那是一種思念,不由自主地便想要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想什麼的感覺,是一種想要在她身邊,看到她,看著她,保護她的感覺。
而對於馮蘅,如果沒有人提到,他根本就不會想起來。就算想起來,也是一個念頭一閃而過而已——她現在一定在家中悠閑度日吧!
在黃藥師心中,他與馮蘅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完全搭不上一點關係。這次相遇,隻是巧合罷了。便是再相遇個十次八次,也不過是巧合。這種巧合不會因為重複的次數多了就變了味,因為“與馮蘅相遇”這件事本事,根本就是一個巧合。這就像是我們現代所做的算術,0就算乘以無限大,也仍然隻是一個0。
“琉璃。”連黃藥師自己也在驚訝,在乍一見琉璃的情況下,自己的聲音還能這樣平靜——也許,這是多年以來自己冷靜慣了吧。而黃藥師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卻已經在刹那間快了兩分。
琉璃似是一驚,抬起頭來見是黃藥師,也是麵露驚喜之色,上前便道:“哈哈,終南山上放了你一隻大白鴿,真對不起啊。”
黃藥師一愣:“什麼大白鴿?”
琉璃似是一愣,隨即隱去笑容,道:“,那是我家鄉的一種說法,一般是指違約不至。”
黃藥師奇道:“那是什麼地方?我怎麼不知道。”
琉璃抿了一下嘴唇,道:“好啦,總之是我對不起你。你這段時間怎麼樣?過得還好麼?”
黃藥師道:“對不起什麼的,就不必說了,反正我也沒與你約了相見,違約而去的,是王重陽。”
琉璃見黃藥師總是對王重陽有些成見,便也皺了皺眉,心想你怎麼對王重陽總是不依不饒的,明知我和王重陽的關係,還這樣不給麵子,便道:“好啦,是我央他帶我下山的,責任在我,你是來找你母親的麼?”
黃藥師一怔,這才想起正事來,便道:“不錯,我在東海找到了桃花島,正要來接母親去住。”
琉璃點了點頭:“,你母親最近身體不是很好,我想最好還是開了春再帶她去,海上風大啊。”
黃藥師一怔,正要再說什麼,那邊卻轉過王重陽來,對著琉璃道:“小丫頭兒,我們明日便走了吧,我看衢州不日便有冬雨,到時路上需不好走。”
說著見到黃藥師站在一旁,微一怔間,也笑道:“原來黃小哥兒也來了,快請裏邊坐吧。”
黃藥師見王重陽與琉璃神情親密,稱呼上也是親密非常,心中便自不悅,便道:“這烏巨寺怎的成了你重陽真人的了,要你來請我裏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