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荷花池畔

雲初左顧右盼著那個小可愛的出現,可是在布完菜後等來的卻是那襲黑袍……

“怎麼是你?”她有些驚訝他的出現,“那個……孩子……在哪?”

“上城樓了……”一句簡單的回答後,他便自坐在了石桌前,端起了那碗本是給燁恩準備的青菜粥,喝了起來,她是攔也不是,不攔又心疼,自己四更天就起來熬的粥,昨夜那個人跑來纏著她,說早上要陪她用膳,雲初心裏一陣暖意,天還未亮就起來熬粥,還炒了一碟麵,還有些下飯小菜,就等著她了。

“為什麼上城樓?……”

“要打仗了。”

幾句話,一大盤炒麵已經沒了,他將空碗遞給了她,“在盛一碗。”

“哦……”她接過,眼光還停留在那扇大門上,期盼著什麼,也許她會來呢,轉睛一想,“打仗關她什麼事!”她加重了語氣。

她差點跳起來,“打仗關她一個女孩子什麼事!”她知道,這座院子裏有太多秘密,每個人都是那麼神秘,有些事她不敢問,也知道自己不能問。

“她要帶領守軍抵抗叛軍。”他又是不疼不癢的回答。

“胡說!女孩如何能領軍,而且她有什麼權利去領軍!”她笑著搖頭,他立刻就從一個色狼,變成了一個說大話的人。

他慢悠悠的喝完第二碗粥,放下碗筷,眉目凝斂的看向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與之對視:“你覺得我是做什麼的?在你眼中……商人?百姓?官?軍?還是……”他停住了話,放開她,搬正她的身子,強迫她仔細看自己,“你覺得是什麼?……”

“你在仔細瞧瞧你那女兒,一舉一動,到是那些大家閨秀能比的麼?在看看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是普通富貴人家能有的麼?”

“還有你,能成為我的女人,妻子,你覺得你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我告訴你,她隻是在重走你的老路,隻是她的前路讓我鋪排得太過順利,今日便是她必須經曆的磨難……”

三段話,讓雲初臉色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薄唇輕顫著。

腦中隻蹦出了兩字:皇家!

能號令兵馬的,非皇家莫屬!

蓮塘,晴日,雲水之間

彼岸,佇立,流連忘返

那是寧止在三天後第一次見到一身戎裝的燁恩,白衣勝雪,玉冠束發,白玉盔甲在陽光下

泛著神話的光彩,根本就不是凡間之人……他一時竟挪不開步子……駐足凝視,情懷湧動。

她與褚無煙接耳交談,一時冷笑,一時又嚴肅,根本沒有往日的調皮靈動,“看夠了麼?……”

寧止被突來的冷嗬拉回思緒,原是那人已經獨自站在了他麵前,指著他的鼻子問他:“本殿下很威武吧?……”

謙虛,謙虛,懂不?……寧止嘴角抽搐著……

“殿下?”他狐疑問,卻心中早就明了。

“怎麼?吃驚?……”燁恩上前一步,逼近他,“這天下還有其他人敢稱自己為殿下……”

“難怪……”他揚起玉扇子,難怪就一個小小的別院就有訓練有素的暗衛上百人,連每個房間的裝飾都是價值不菲,難怪他覺得跟她一見麵就像有仇,原來她就是他的眼中釘。

他風華無限的笑起,揚高扇子,從她身邊輕過,走出了荷花池,嘴中隻念著:“有意思,有意思……”

燁恩卻呆楞在了原地,他又犯病了……

大廳,晚飯

燁恩遲遲而來,眾人都已入座,席間雲初幾度想開口,都被桌下公子孝辰的手製止,輕聲說:“不要讓她分心……”

燁恩不時給她一個微笑,還帖心的為她夾菜,問雲初這幾日有沒有想她。

雲初點頭,卻發現她手背上一個傷口,立刻放下碗筷,拉住那隻手:“是如何傷到的?”

“不礙,不礙……”燁恩用另一隻手揮著,笑顏燦爛的讓她安心,雲初也不知是怎麼的,就像該那麼做一般將她的手執起,放在嘴邊吹了吹,“定是疼的,好大的一個血口,吹吹就不疼了……”圍坐一桌的人,都看向了她們,熟悉的氣息與語氣,燁恩定定的看著她,“娘親,你定是想起什麼了吧……”

雲初搖頭,徑直去取了藥箱來,簡單處理了她的傷口,眼中很是心疼:“女孩子手上留了疤總是不大好……”

“我能幫你些什麼麼?……”雲初問她,似乎忘記了身邊那些人,隻問她需要自己做些什麼,她真很想為燁恩做點什麼,幾日不見,她瘦了,原本細嫩的皮膚上染上了塵土,手變得粗糙,還受了傷。

“他不需要你幫……”開口那人,冰冷的回複她,拒絕她,她轉頭望去,那人正襟而坐,一杯酒,放在唇邊,似聞似喝,“你現在這樣上了城樓隻會給她添麻煩……”記憶恢複前,她也隻是個弱女子而已,而不是那個戰無不勝的將軍。

“我也許……可以幫忙醫治一些傷患。”她很堅決,他卻更堅決的搖頭,連燁恩也插不了話,褚無煙在一旁無聊的挑著那盤青菜,眼神若有若無的瞟向兩人,“我到很讚成彩妹妹的想法,那裏確實缺軍醫……”

“不行!……”

“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隻是想幫女兒,至少讓我每天看著她,你……”已經直接稱女兒了,“你做為父親,將她推上戰場,你不覺得心痛嗎?你怎麼能讓女兒去死!……”她大概是想氣死公子孝辰,他凝眉看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利,他執起她的手,狠拉住,“你說什麼?!……”她說,他推女兒上戰場,她說,他讓女兒去死……

所有人此時都注視著他,燁恩更是少有的露出了害怕的神情,父皇可是很久沒有露出如何嗜人的眼神。

“戰爭是為她而準備的,那是她的權利和責任……如果要死,她便活不到今日,早在幾年前,她就死了……”憶起幾年前,紋櫻下毒害燁恩,他便心口發悶,為了救她為自己生下的這個孩子,太醫告訴他要用至親的心頭肉才能解毒,他就毫不猶豫的下了刀,在自己身上割下了一刀……褚無煙是哭著求他,跪在他麵前,說十哥,我們在想想其他辦法……這個女人,拋下他們父女十載,今日怎麼還敢說出這樣的話。

她,果然不把自己當盤菜!

那留著她幹什麼,他要的是端木彩,那個視他為天的女人……這個悶葫蘆女人拿來做甚!……

手中的酒杯在思緒中飛了出去,化成了屑,甩袖而去,不在留戀她一眼……

他是氣極了,哪能真的不要她,深夜又從彩雲軒折返回了她住的別院中,卻在一步之遙的海棠樹下,停下腳步。

凝眉看著海棠壓枝,沒來由的一陣心痛,房中早已熄滅了燭火,以往沒那麼早,想必是生氣了。

十年前,他在那裏說我的皇後,設想他們的未來……他想,十,二十年後,當他把龍國建成最強大的帝國後,那時他成為太上皇,她為太後,然後他隨她盡情放縱,將自己的餘生全給她,謝她的一路相助扶持,還她一世為他流下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