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貪墨的人,便是如今的宗正寺卿。
話說景明為什麼給宗正寺卿背黑鍋,多虧了我那貌美的婆婆,夏梅。
據說當年我公爹意氣風發少年時,見到出遊的貌美小姐夏梅,一見鍾情。奈何襄郎有意神女無心,但公爹執著不舍,最終抱得美人歸。卻是終不得妻子一片真心。
生下景琛後,夏梅偶遇李勝,便一眼傾心,春意盎然,紅杏便出了牆,有了婚外情。
奈何公爹用情至深,終不肯和離。
最後李勝貪墨事發,夏梅求到公爹這裏,說是公爹隻要放過了李勝,自己便陪著公爹天涯海角。公爹很傻很天真,當真應了,獨自發配古鎮,卻恰好成全了夏梅和李勝這對啥男女……
至於這馮嬤嬤,是傾心公爹的,但公爹心裏隻有夏梅,發誓絕不納妾,她便為了陪在公爹身邊,作了景琛的奶娘。這些年過去了,依舊不改癡心。
我乍聽說了這事,唏噓不已。
不過還好,公爹當年離去前表明心跡,若能回京,必將娶了馮氏。浪子回頭金不換啊,馮嬤嬤也算苦盡甘來了。
我一路思索,便來了百竹院。稍稍坐坐,我與景琛便退了出來,給那兩人獨處的機會。
景琛走在前麵,身長玉立,我緊走幾步,牽了他的手,小女人般的伴在他身邊。
他看看我,眼內有我看不懂的東西,但令我很舒服,握著我的手也緊了緊。
出了百竹院,在荷塘邊,他停下腳步,望著我,我一陣嬌羞。文思他們識相的退遠些。
景琛牽起我的手,在唇邊輕輕一吻,我抖了抖,那雙手便像過了油一般,捏下便會粉碎。
“我不在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如今已經塵埃落定,父親沉冤得雪,”他輕笑幾聲,將那玉戒指細細觀察了一陣,又牽了我的手,打量了我手上相同的玉戒指,眸子璀璨絢爛,他頓了頓,附在我耳邊,唇瓣若有若無的掃過耳朵,我顫了兩顫,他方滿意的又道“如今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也該……做真正的夫妻了……”
他聲音清朗卻飄渺開來,入了我的耳朵,我隻覺得憑空一陣驚雷,將我劈的外焦裏嫩,全身便轟轟烈烈的燃了起來。
我尚沒回應一些非禮調戲行為,便聽到平安匆忙趕來,我陰測測殺他一記眼刀,平安像炸了毛的鵪鶉,縮著腦袋挪過來,說那夏梅鬧進府裏了——我暗暗悱惻她來的真不是時候!
待到我們趕到大廳,便見一婦人哭的梨花帶雨,聲嘶力竭的哀怨,馮嬤嬤坐在一旁渾身顫抖,臉色蒼白,唇上盡失了顏色。公爹被夏梅撕扯著衣袍,衣衫淩亂開來,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神色慌張,眼中卻分明的關懷,還有那一絲絲眷戀。
公爹當真是癡情的種子!可這浪子可千萬再浪了啊!
“你們在幹嘛?!還不把這個瘋婦給我拖出去!”
景琛眉毛豎起,大聲咆哮道。
“琛兒!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娘親啊,你真要如此決絕?!”她又扯住公爹的衣袍,顫抖著起身,“我知道對不起你,但當年你硬要求娶我,我便說過,我心裏沒有你,是你一意孤行!我去追求我的****又有什麼錯?!當年你承擔了罪責,聖上念你勞苦功高,隻是判你流放古鎮,你可知道,若是李勝認罪便是斬立決啊!你怎的如此狠心?!”
我聽了她的話,嘴角抽了又抽,著實為她害羞了一把,難道自己不守婦道就是大膽追求愛了?莫不是公爹不會死,便能背黑鍋了?這人當真沒羞沒臊!
“閉嘴!來人!給我把她拖出去!”
景琛打斷夏梅,越發的不耐煩,整個人都暴怒了起來,渾身似是鍍了一層寒冰,幾丈之內戾氣逼人。
“景明,你當真如此對我?!景明——”
她越發的瘋狂,隻管質問公爹,任那奴才拉扯,完全沒了貴婦的模樣,活生生的一潑婦。
“夠啦!”公爹吼道(我竊喜公爹的魄力),推開那些奴才,趕忙扶住夏梅,又安撫她道“你且不要著急。”(我哭啦……您老看清狀況啊!!!)
看到景琛那黑如鍋底的臉,嬤嬤越發蒼白的臉,我著實為公爹捏了一把冷汗。
“琛兒,你便在聖上麵前求求情可好?她……畢竟是你的母親!”
“父親!”
景琛滿臉愕然,又伴著憤怒,臉色白了又黑,隻能惡狠狠的瞪著那女人,“父親!嬤嬤對您一心一意,這十五年來任勞任怨,何曾有過怨言?!反倒是這女人,不知羞恥,有違婦道,更是害的你我分別十五年,這十五年,我們受的苦難,父親你可是知道?!這樁樁件件她萬死不能贖其一!父親,你若還把我當做兒子,知道馮嬤嬤的一片真心,認這個家,定不能再受這個女人蠱惑了去!”
他走到那女人麵前,一把將她扯過來,如同丟一隻母雞,甩手丟了出去,怒斥道:“休想我會幫你這個賤人!我定要那李勝拿人頭來贖罪!讓你嚐嚐我們受得苦!”
“哈哈哈哈——這便是我的兒子!這便是我的兒子啊!”婦人艱難的從地上爬起,瘋了般大笑起來,忽然眼內滿是淩冽之色,似是一頭絕望的獅子,眼睛嫣紅瞪得碩大,“你不讓我好活,我定要你來陪我!”
寒光一閃,她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朝著景琛刺了過來。
我心裏一緊,腦袋沒動,身子動了,我立馬擋在景琛麵前,左手一揮,隻聽見錦帛撕裂的聲音,手臂一陣刺痛,濕熱的液體汨汨的流出,我整個人便失去了力量,眼皮沉重得很,一陣天旋地轉,我渾渾噩噩、華華麗麗的倒了下去。
混沌中,我似乎聽到景琛的聲音,他一遍一遍呼喚著我的名字,我聽得出他聲音微微顫抖,滿是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