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源和文思的攙扶下,我虛弱的躺在了床上,敏皓的傷曆曆在目,一遍一遍折磨著我,一遍一遍將我推到苦難的深淵,在藥物的作用下,我終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亦或者是暈了過去。夢裏,依舊是那荒蕪卻血腥的戰場,是那渾身血汙幾近殘破的身影……在一遍遍焦急的呼喚聲中,我睜開眼來,眼睛粘稠沉重,眼珠轉動,捕捉到文源焦急的臉,微紅的眼。
“什麼時辰啦?”
聲音沙啞,喉嚨傳來的刺痛,我才發覺,自昨日我竟滴水未進。
“小姐,您喝點水。”她小心翼翼的攙扶住我,我將整個身子的重量壓在她身上,不是有意,是實在力不從心,“未時了,您要不要吃點東西?”
“這麼晚了……”我喝了一口水,虛弱的閉上眼,沒想到,躺了這麼久,更加疲憊了,“弄些清淡的來吧。嬤嬤沒說什麼吧?”
“沒有,昨晚上是說老夫人舍不得您,讓您在盧府住下了,沒驚動旁人。小姐,崔公子沒事了,您總該放心了。以後萬不能如此,若被有心人知道,對您,對公子都無益處。”
“知道。”我頓了頓,道,“你該罰,不能省,去廚房給我做三天飯,做不好,再罰。”
“是!奴婢領了!”
“以後,莫要瞞我……”
“奴婢知道了。”
“小姐!小姐!姑爺來信啦!”文思跑進屋子,看到我一愣,臉上表情甚是精彩,驚呼一聲,“哎呦媽呀!小姐您眼睛腫的跟金魚泡一般啦!這可怎麼說的!快來敷敷!”
“……”我摸摸眼,確實,手感很厚實,怪不得沉得難受,再努力也隻能睜開一條縫,“你,有事說事,沒事閉嘴!”
“小姐,姑爺來信啦,說四五天就回啦!您放心!”
四五天嗎……這麼快。
因為種種,我必須好好調養起來,整個府裏都要我打理,不能如此下去。文源會時常告訴我敏皓哥哥的情況,聽說他已經能下床來,身子也越來越好,我提著的心終於安頓下來——他應該沒事了。經過幾天的調理,我氣色雖說好轉,卻依舊不甚好。與我形成對比的,便是馮嬤嬤,她似乎身子舒爽,氣色好了不止一點半點,人也開朗了許多。若不是我知道她整日在百竹院很少出門,我都懷疑她找到了第二春……
“小姐!姑爺回來了!”
文思急急忙忙跑過來回報。
我丟了手裏的書便衝出了房門,果真見到景琛回來。看他滿麵紅光,想來這案子辦的甚是喜人的。也對,景琛少年得誌,位居三品,沒有手段是不可能的。
無論如何,畢竟分開了一月有餘,見到他一陣歡喜,便奔過去,撲在他的懷裏,像一條吊死鬼……不是花蝴蝶一般掛在他身上,在脖頸磨蹭了好些時候,嘎嘎嘎~~
他身子險些被我撞飛,好不容易站穩了,抱著我的胳膊緊了又緊。
我在喜歡的人的懷裏,突然覺得有了依靠,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在他懷裏糯著嗓子道,“你可是回來了,這一個多月來,我日日想你,你可是知道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牽腸掛肚九曲回腸,茶飯不思,人憔悴,對月獨酌自落淚……balbalbbalbbalbbl……”
說完,也覺得自己即厚臉皮又八婆,罷了,反正他心悅我,想來也不會計較這些,再者,我臉皮也著實沒啦,也不怕再丟。
“……”他尷尬的咳了幾聲,輕輕拍拍我的背,附在我耳邊,輕聲道,“我也甚是想你。日日夜夜。嗯……一切順利,你可安心?”
我點點頭,在他臉頰又蹭了蹭,方滿意笑起來,他的懷裏,滿是他的味道,我的心都是暖的。“……嗚……都有胡茬了,臉都黑了,還瘦啦!”我手捧著他的臉,翻來覆去看了一遍,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我應該打著包袱跟你一塊去照顧你的啊!夫妻本是同林鳥,有苦一起吃才是啊!
“別!別哭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景琛慌忙的伸手給我擦,慌慌張張的,動作有些粗魯,跟那張靜然的臉不符。
那你也別擦我臉啊,我還沒落淚呢。他手上的繭子似乎更厚了,硬硬的,碰在臉上還疼。我鼻子更酸啦,你吃苦啦!哇——
“咳咳……”
入耳一陣輕咳,那哭聲一下子噎在喉嚨裏,險些背過氣去。我憋得臉上熱辣辣的,景琛似是發現了,趕忙給我順氣,我才吐出一口氣來,訕訕的離開了景琛的懷抱,望去,見一老者,麵容和善,歲月著實在他臉上留了不少風霜痕跡,看到膚色暗沉、粗糙,身形瘦弱,眉眼間卻依稀見有他壯年時的影子,眼神依舊明亮,腰背筆直。
我又仔細打量了一番,他眉眼間卻與景琛有個五分相像。我腹中尚在揣測,馮嬤嬤便趕了過來,見到那人,眼內一片濕潤,竟顫抖起來。想來,這人便是景琛的父親,我的公爹了。
我抬眼望景琛,景琛點點頭,算是默認我的想法。
我退後一步,待到那人扶了馮嬤嬤,我便行了一禮,喚道,“父親大人。”
醜媳婦見公公,第一戰把握好!
他朝我點點頭,眼中滿是欣慰。
而後我們便去了馮嬤嬤住處,景琛一路上牽著我的手,說了一通,我才得知,景琛這次去古鎮是為了父親的案子忙碌。
自那次婆婆來後,我便讓文源和文思打聽了許多,再加上敏英的八卦才能,和父親所說,我大體知道了這景家的故事。
當年貪墨一案,涉及財產數量龐大,由當時的大理寺卿景明,景琛的父親受理,本要真相大白,未想最終父親竟全攬了責任。聖上感念父親兢兢業業,便免去了死罪,發往古鎮,非召,不得入京。
景琛自小立誌要為父親翻案,如今終如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