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西蒙的陳,有了對他新的認識。
處在病房的西蒙不複演講台上的英姿颯爽,滿臉憔悴的他靠在了床頭,就連那頭嬉皮士一樣的卷發現在也失去了光澤。
“別這麼看著我,孩子。這就是真正的我,不是在演講台上看到的那個,怎麼樣,我的化妝師技術不錯吧。”
西蒙又開始了他的笑話。
“我可笑不出來,西蒙先生……我很感激您為我們所做的一切。”陳拿出了他的那頂紫色鴨舌帽,由於尺寸問題他現在已經帶不上它了,“我是暗血者,我們需要像您這樣的人。”
“我不是一直在你們身邊麼?別擔心,孩子,我不會輕易離開你們的。”
西蒙笑了笑。
“您還是沒有正麵回答我的話……我知道這是個人隱私,病曆什麼的隻應該給醫生和病人看,其他人沒有兩者的允許下是不能查看的……但是,您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我很害怕您會出事。”
西蒙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想了一會兒。
“求您了。”
“唉……”西蒙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孩子,你做的很對,我也很感激你來看望我。說真的,我的演技就那麼拙劣嗎?拙劣到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都能看穿我那浮誇的表演,知道我心裏有著難以解決的心事麼?”
“我……”
“我隻是開個玩笑,並不是想要真的問你。聽著,孩子,你確定你想知道這個壞消息嗎?”
“沒有什麼比您出事更壞的了。”
“但是事實上,我的確出了點問題。我不知道這到底該怎麼說,嗯——還是先從我的病說起吧。”
“病?您真的得病了?”
“不,還沒有確定。我被懷疑已經被汙染成為了「暗血者」,種種症狀都表明了這樣的可能性存在。”
“難以置信,您的安保團隊是幹什麼的!”
陳裝出一副震驚的樣子。
“不怪他們,我身體好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和你們這些「暗血者」接觸,理所當然的,我當然也有可能被汙染,甚至於直到這麼久才真正成為你們一員才是我所吃驚的,感謝上帝給了我這麼長的時間。我告訴你的話,你可別輕易發到網上去啊……咳咳……”
“我會保密的。”
“當局的法律我不知道你們是否了解過,不過上麵有著一條對你們很……怎麼說呢,你一定不會想聽的。”
“我已經知道了——「暗血者禁止參與任何形式的政治活動。」”
“那麼,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要在這個時刻宣布參加選舉吧……明明都快成為暗血者了,卻想要以這樣的身份參與政治。”
“確實不明白,您向我說這個真的沒有關係嗎?畢竟這些話代表的行為可是有可能違反了當局法律的。”
“繼續聽我說下去你就明白了。向我提出這個計策的,是我的秘書,愛麗絲。在整個聯邦的成立以來的曆史上,從來沒有過成為議員再因為變為暗血者後退位過的先例,所以我想試一下。“
“但是……”
“沒有但是了,這是我最後一搏了。我背後的那些人可是一直等我邁出這一步,並且也許這是我能為暗血者做的最後努力了。”
“您正在走向深淵。”
“沒有付出,便沒有回報。我能做的隻有這些……”
“其實您還可以做的更多的……”
陳試圖勸說對方不要做什麼危險的事,任何試探當局底線的行為無異於自掘墳墓。
“比如?”
“……”
“其實你也不知道怎麼做吧。我知道即使是向你這麼聰明的孩子,也會有難以解決的事。”
“您認識我?”
“安東尼和我說了,說今天可能會有一個孩子找你,他叫陳遺黎,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同時也是一個暗血者。”
“果然我的所作所為幾乎都被研究所預料在內……”
陳皺起了眉頭。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多微笑,那樣絕對能給你幫助的。”
“你是知道我的身份才和我說這些的嗎?”
“不,是知道你是暗血者後才告訴你的,我堅信我所為之努力的人不會背叛我,特別是他還隻是個孩子。”
“那麼,可以聽我說幾件事嗎?”
“可以。”
於是,陳將那些疑問都告訴了西蒙。
“觀察入微,不錯的品質。但是還不夠,你要學會明白這些行為背後的動機。”
“我正在努力。”
“我參選的對手是一位沙文主義者,堅決反對任何威脅人類生存的東西存在,甚至於對於暗血者這些人也是充滿了歧視,以至於最後得到了大多數民眾的支持。在這座城市,媒體幾乎有超過一半的人站在他那邊,所以我的演講消息幾乎都被壓製下去了。你今天看到了很多人,對吧……”
“是的,非常有震撼力。”
“那些是從上一座我演講過的城市跟隨我來的人,我不認為這有什麼用,但是我很感謝他們。“
“似乎有些令人悲哀。”
“人生就是這樣,孩子。但是管它呢!我在台上畫下的「X」標誌,其實是……接下來的事就很重要了,你千萬別告訴任何人。”
“嗯。”
“那是目標的意思。我已經成為一個靶子,因為我觸碰了太多人的底線了,當局還沒有開始懲治我,其他人就已經先動手了。”
“您在提醒別人?”
“非常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那麼那些人也會明白。我所前行的這條道路上,並不隻有我一個人,那些人同樣在付出著自己的生命。”
“向他們致敬。”
陳鄭重說道。
“至於最後露出的表情……有意思,我隻是病症發作了,感到難受而已……總感覺很難看的樣子,你說是吧。”
“不難看哦,先生,還很帥氣。”
陳覺得自己沒有撒謊。
“哈哈哈,不用說這種讓我開心的話。對了,你的同伴呢?”
“他們先回去了。”
“你不用回去嗎?”
“時間到了我會回去的,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想再問幾個問題。”
“你問吧,問完之後就快回去吧。已經到了時間休息了,再不快點的話,愛麗絲又要來催我了。”
“請問……”
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呀!您真是的,怎麼又聊這麼晚,已經到時間休息了。檢查的結果還沒有出來,您千萬別灰心喪氣,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那是愛麗絲在說話,“至於你,孩子,快回去吧,已經這麼晚了。”
“你聽見了?孩子,趕快回去吧。問題的事明天早上再來,我還會在這裏等你。”
“那,我先走了。”
陳也自覺打擾別人消息不好,特別是對方還是一個病人。
“再見,聰明的暗血者。”
“再見,偉大的先驅者。”
兩個年齡相差了接近二十歲的人,在離別時刻為彼此冠上了一個稱號。
緩緩走出病房的陳,內心並不是平靜的,他的內心還是充滿了疑惑,在經過這次談話後,他不明白的事情似乎更多了,所以他在最後向西蒙提出了詢問的要求,可惜被愛麗絲打斷了。
“真可惜……但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我該回去了。”
陳拿出了手機查看路線,並且開始估計自己將要到達的時間。
與剛才來時川流不息的人群相比,現在醫院的過道開始逐漸冷清下來,病人們大多數已經解決了自己的溫飽排泄的問題,躺到了自己的病床上去,享受夢之女神的召喚了。
連帶著他們的家屬,也終於有了一絲喘息休息的機會。
陳一邊沿著那些綠色的線路走著,一邊思考著今天的事。
他已經大致明白安東尼女士安排陳和衛昔以及艾絲翠德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了,她想要我們了解暗血者的處境。
但是陳還是不知道安東尼女士這樣做的動機,想警告我們如果沒有先驅的庇護,暗血者會多麼慘嗎?
雖然不是不可能,但是這不是一個聰明人應該做的事。
暗血者也是人,是有智慧的存在,所以他們會反抗,會追求自己想要做的事。
於是陳又開始不明白了……
安東尼女士將他們置於這樣安逸的環境中究竟是為了什麼?除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呼吸冥想訓練,還有一些體能的鍛煉,幾乎連實驗的內容陳都不知道。
“我似乎有太多「為什麼」了……”
陳想起自己又開始問「為什麼」了。
看向未來,一片迷茫,看向過去,一片昏暗,陳幾乎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如果約翰在的話,他會怎麼教導我麵對這樣的事呢?”
陳在出了醫院的大門後,看到了那熟悉的十字標誌。
“果然,我的權限還是太低了……如果我有更高的權限的話,就不會有這麼多疑問了。我應該知道得更多,那樣的話我就能做的更多,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擔心卻無能為力,形如廢物。”
了解到了這一點後的陳,在醫院的門口攔下了一輛計程車,開始了他的歸途。
陳所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會威脅到自己的往往是那些最不起眼的事物,而那些事物往往就在人們的身邊,就像是持劍人手中的劍,明明是用來保護自己,為自己所用的事物,終有一天會因為一些意外,使得劍反而傷了持劍人自己。
而就是這樣諷刺的事依舊在發生,在陳不知道的情況下。
讓我們祈禱,陳會發現這些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