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朋友們,午餐時刻到!”
一個身著灰色長衫的男孩拿出了一個個分別盛滿了狗糧和貓糧的大碗。
“汪汪!喵——!”
各種貓叫聲狗叫聲此起彼伏。
發出各種聲響的小動物們爭先恐後地湧向了男孩,目的是為了男孩手中的食物。
它們餓了。
曾幾何時,男孩就像它們一樣,不斷追尋著溫飽……
現在,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過上好一點的人生。
他的名字就是,陳遺黎,一位年輕的暗血者。
“這種場景真是從來都看不膩呢……”
陳看著這些生靈之間有趣的互動,不免發出了感歎。
“哇喔!這麼一會兒已經消耗了我這麼多壽命麼……”陳看向了手上那價值不菲的死亡手表,“剩餘時間,175248個小時……”
“我現在已經十四歲了,也就是說我最多還能活到三十多歲。”
陳念叨著這個他早已熟知的事實。
看起來,他的人生似乎有點短暫。
每一天,他都會盯著這支總會給他帶來不好消息的手表好一會兒,期望上麵那不斷減少的數字能夠反過來增加一點。
“壽命一直在減少,我記得四年前可不是這樣的,是我的病惡化了嗎?”
陳不清楚這一切的原因,表上麵的數字是由這座城市——先驅,當中的超級計算機「Adren」根據他每年的體檢報告上的數據計算得出的。
“算了,這樣也好……”
陳已經接受了他的命運。
少頃,他所負責喂養的動物們填飽了肚子,紛紛離開了他所居住的小倉庫。
直到這時,他才走到倉庫的門口邊,準備將這扇門關上。
“等等!”
那是一個女聲。
“有什麼事嗎,露娜。”
陳看著伸手攔住他關門的女孩。
就像很久以前一樣,她用她那靛藍色的眼睛盯住了陳。
“今天晚上,想請你了去屋子裏麵聚會,可以嗎?”
女孩白哲的手臂在陳的麵前晃來晃去。
“我拒絕,T先生已經吩咐過我了,沒有什麼必要,我不能隨便接近你和殯上。”
殯上(殯に)是T先生的女兒,露娜和殯上目前生活在另一所大房子內。
“沒關係的,隻要不是被激活的狀態,汙染的可能性不是很小嗎?”
露娜靠在了倉庫的門框上。
“老實說,到底有什麼事?”
“保密,你到底來不來!”
“沒有什麼離開這裏的欲望呢,這間倉庫已經很好了。”
“你這家夥,到底是不是男人!女孩子都邀請你去她家了!”
“哈?不去就不是男人了?什麼邏輯啊……小姐。”
“隨便你,反正你不來也沒關係。但是你要記得,千萬別後悔,千萬別!”
露娜轉身就離開了倉庫,連給陳道別的時間都沒有。
“意義不明啊……反正不是她嘴上說的好事就對了。”
陳很清楚,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不能隨便和正常人在一起,就算是在先驅也一樣。
露娜的打攪讓陳失去了關上倉庫的門然後在裏麵午睡的打算。
“真是的……為什麼你要說最後的幾句話。”
露娜最後叮囑的「千萬別後悔」讓陳動搖了「不去赴約」的決定。
陳一邊將倉庫的門鎖上,一邊離開了這裏。
他突然想起他還有事情要做,順利的話應該能夠趕上晚上露娜說的聚會。
六年前,他受T先生的照顧,來到了先驅。
「你會變成實驗品。」——T先生。
陳一直謹記著T先生的這句話,
T先生明確的告訴了陳,如果他要在這座城市以自由享受的姿態活下去,那麼除了成為有著高額報酬的實驗品是唯一的選擇。
陳確實想過上好一點的人生,所以選擇這條道路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但是命運似乎一直和他開著玩笑,他作為一個「暗血者」,卻連身為一個實驗品的資格都沒有。
「太遺憾了,這孩子不具備合適的普朗克粒子濃度,所以沒有資格成為自願者參與實驗。」——那個負責檢查陳身體的教授以平靜的語氣說著。
仿佛在陳述一個無法爭辯的事實——陳遺黎,連實驗品都不如。
但是這樣又如何呢,年輕的陳從來不會因為這些而感到惋惜。
年幼時的教父約翰交給他永遠不要放棄,所以陳在T先生的幫助下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
T先生給予陳的幫助已經夠多了,現在的陳受雇與T先生,負責看守T先生的家和家旁邊的倉庫。
這樣的待遇,陳是很滿足的,雖然看上去就像是一條看門狗……
“T先生啊T先生,我的人生到底該怎麼辦呢……”
陳一個人走在街上自言自語著。
他現在正趕往另一個地點去見一個人——T先生。
以見麵的時間來算,其實他與T先生相處的時間比起六年前也多不了多少。
因為T先生一直在外麵工作,為此他的女兒殯上一直抱怨這一點,不過值得高興的是,每一個月都有著足夠的薪資去養活我,露娜,殯上這三個孩子。
環視著街道上數不勝數的覆蓋著白雪的綠色植物,陳感受到了一股自然的氣息。
先驅的確是一座能夠讓正常人和暗血者共同生存的城市,為了防止暗血者攜帶的輻射,研究人員專門研製出了能夠吸收輻射的植物。
當然,這也造成了這所城市每一處都有大片植物存在的景象,即使是在嚴冬天氣。
“嘿,小哥!”
正走在路上的陳,突然被人搭上了肩膀。
“有什麼事嗎?”
陳疑惑道。
“那個,隻是,稍微有點事情需要你幫忙。”
這次陳看清楚了,這是一位頭戴鴨舌帽的青年男子。
“抱歉,我現在還有事,請你找別人吧。”
陳將男子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拉下。
“但是啊,這是很重要的事呢……”
男子低下了頭。
陳沒有再去看他,徑直地離開了原地。
“唉……”
陳聽到從後方傳來的歎息。
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一些令他這輩子都不想重新經曆的記憶。
“該死的!”
「所有的事情發展都是有規律的,一件事情的發展必然有著多個因素在推動,如果不弄清楚事情的本質,那麼悲劇可能會降臨在自己的身邊。」——那件事帶來的教訓。
“算了,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請說吧。”
陳隻走出了幾步,又折返回來,來到了青年男子身邊。
這不是出於陳自己的善良,而是他的恐懼,他在害怕那些僅僅是因為他忽略的小事而發生災難的可能。
“啊?”青年男子似乎對陳前後態度的轉折有著不小的驚訝,不過他很快的就回過神來,接著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你跟我來吧。”
陳便跟了上去。
………………
“好了,如果你不能解釋一下你遲到接近半個小時,害得我差點打電話給殯上確認你情況的這件事,我一定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信用……”
T先生靠在一張對他來說有些小的木椅子上,心情鬱悶的說著。
“我會解釋的,但是不是現在,對了,你選在這樣的地方幹什麼。我隻是一個未成年人,是不能進來酒吧的。”
周圍燈紅酒綠的場景和嘈雜的音樂聲令我有些不適。
“少說廢話,你已經進來了,不是嗎?你說我聽,但是禁止說無關緊要的事。“
於是陳將剛才在路上遇見一位青年男子的事說了出來,並且收獲了T先生雙手捂臉的表情。
二十多分鍾之前,陳的的確確按照青年男子說的,跟了上去,來到了一處風景優美的公園。
這花了他十二分鍾。
之後,陳拿著青年男子交給他的相機,思考著青年男子在這十二分鍾的路途中跟他交代的所有細節,用了一分鍾為青年男子還有他的女友照了一張十分優美的照片。
事實上,如果不是路上青年男子要交代這些細節,那麼他們的速度會更快。
當陳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遲到了的時候,他立刻以奔跑的方式趕到了酒吧門口,並戴上了自己灰色長衫上自帶的兜帽,以一位成年了,但是升高不夠的年輕人的身份進入了酒吧。
“陳,我一直以為你很聰明。你能分清楚和我會晤的事和幫助一對情侶照紀念照之前,到底哪一件事更重要嗎?”
T先生繼續喝著自己點的酒。
“隻是習慣而已,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陳盯著T先生那個彩色花紋杯中棕紅色的酒液。
“不要再看了,沒有你的份。你還沒有成年。”
“我需要一杯水。”
“服務生!來杯水給這位小朋友。”
T先生開始大喊。
“結果最後還是你的廢話更多,不是麼?這裏沒有專門伺候我們這些小顧客的服務生,所以你不必再多說什麼了,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陳很討厭T先生這樣。
“抱歉。你看起來有些不高興,我隻是想開個玩笑。另外你耗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我難道不能反過來耗費你一分鍾的時間嗎?”
“你是對的,T先生。”
陳開始像T先生一樣靠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以舒服的姿態看著對方。
T先生和陳就像兩位鬥氣的孩子一樣,不,陳本身就還隻是個孩子,他們兩位互相盯著對方,比賽著誰先說話誰就輸。
陳意識到T先生可能在等待他的情況下多喝了幾杯酒,導致了他現在進入了微微醉酒的狀態,特別是在喝了這種棕紅色的酒——墜落(Falling)——之後。
T先生需要時間去恢複這些。
十分鍾後……
“好吧,你贏了。讓我們說說正事吧。”
T先生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下一次,你最好少喝點,不論在任何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