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我站在屬於自己的輿洗室內,對著鏡子清理著個人衛生。
此刻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離我的額頭受傷已經過去了十個小時以上了。
傷口已經上了藥,經過了一個晚上的休息後已經開始有結痂的跡象了。
至於那顆孤獨的心,又有誰去關心它呢,即使它早已傷痕累累。
我不斷的咳嗽著,胃液從倒流進氣管中,令我十分難受。
這是一種誰也不願意體驗的感覺,你的氣管被胃酸灼燒著,同時你又不能呼吸,忍受著窒息的痛苦,僅僅為了防止氣管中的胃酸隨著你的呼吸更加深入你的呼吸道。
那意味著更糟的情況,甚至會要了你的命。
從噩夢醒來後的惡心感導致了我那幾乎沒有任何征兆的嘔吐以及那些該死的胃酸,這是導致我今天早上如此狼狽的原因。
幸運的是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我的咳嗽,那些令我難受的事物最終都離開了我的身體,流進了下水道。
我不確定這是不是暫時的,不過誰管它呢,現在的我隻是期盼著稍微正常點的生活而已……
畢竟,正常點的生活並不包括噩夢纏身。
雖然,我很清楚從某方麵來說,昨天晚上的噩夢完全是我自找的,但是我還是選擇遷怒於最近越來越倒黴的狀況上去。
(一定是神的錯。)
懦弱的我沒有絲毫愧疚感地在心中想著。
昨晚的夢,內容很簡單,或許這大概就是我起床後數個小時內仍能記得它的原因吧。
那是一個有著其他色彩的夢,我很慶幸我不是書上說的那些隻能夢見黑白兩色的人,就像別人慶幸自己不是「暗血者」一樣自然。
很無恥,對吧……
我夢見自己坐在一張木製的椅子上,我的左邊和右邊都是暗紅色的牆壁。
我除了頭之外幾乎動彈不得,仿佛身體不是自己一樣。
這代表著我無法轉過頭去觀看我身後的情況,不過我想,那應該和左右兩邊沒有什麼區別吧……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我的前方了,那是一幕由血和肉構成的場景,不斷的變化著,時時刻刻都湧現出新的屍體……
殘骸,內髒,血液……對於這些,起初我隻是稍微感到了反胃,片刻之後我便麻木了。
但是,真正另我感到由衷的惡心的是——那些屍體的臉。
一張張刻滿了恐懼,鄙夷,厭惡……的臉。
無數的臉盯著我看,我全身的肌肉都為此顫栗著。
突然,我意識到,這些臉,這些翻滾著的屍體……我全部都看到過,就在那本書上……
直到那一刻,我才從夢中醒來,看到了時針指示著早上八點的時鍾以及幾乎濃鬱到肉眼可見的,充滿了全身的惡心感。
………………
“以上,就是導致我了早上一團糟糕的情況。希望你能諒解,約翰。”
洗漱完畢的我,迎來了我今天早上的第一位客人,雖然隻是個暮氣沉沉的老頭,不是那些年輕可愛,充滿著朝氣的女孩……
不過這樣也不錯,因為我已經沒有資格去奢求任何超出我現有待遇的東西了。
因為我的身份是「暗血者」。
今天因為昨天的事,我被禁止和其他「同伴」待在一起,這是約翰告訴我的。
蠻不錯的決定呢,非常之明智。
因為像我這種人,和那些人待在一起的話,隻會給他們添麻煩吧。
還真是對不起了,各位孤兒院的決策者,以及那些「同伴」們。
今天我不能陪你們了呢……
“唉,沒想到,那本書的效果這麼快。”
約翰在聽完我早晨的一係列經曆後,長歎了一口氣。
“什麼意思?”
我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事實上,我正在吃著由約翰送來的早餐,雖然這份早餐完全是冷的,但是也沒辦法……
因為今天早上一團糟的經曆,我沒能聽到約翰在我房間外的呼喊聲,以及那些連續不斷的敲門聲。
即使他本人對於在外麵等了我幾乎一個小時,並且將手的指關節都敲的紅腫之外,並沒有感覺到什麼。
但是我還是感到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
(對不起,約翰。)
我還是選擇在心裏說著,因為約翰幫助我,絕對不是為了我的抱歉和謝謝,僅僅是他想幫助我罷了。
約翰是個好人,真正的好人。
但是我卻讓他擔心了。
“吃快點,我帶你去見個人,今天你也沒有事做。我會和你解釋清楚一切的,我保證。”
約翰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督促著我解決掉我的早餐。
一份雞蛋三明治,一份我平時絕對吃不到的美味佳肴。
如今卻以冰冷的姿態,進入了我的胃裏。再配著一杯稍微溫熱的白開水,以此緩和我腹中的寒冷感。
這是一個不太健康的生活方式,或許會讓我本就短暫的生命再減少幾分。
不過,看在美食的份上,我選擇了妥協。
………………
當我整理好一切,和約翰離開孤兒院的時候,已經早上九點多了。
我的頭上戴著一頂淡紫色的鴨舌帽,聽約翰說,這是他特地為我挑的,本來是打算在一個月後的聖誕節作為禮物送給我的,但是沒想到現實的發展完全甩開了他的計劃,讓他不得不重新調整。
「暗血者」是不能和正常人生活在一起的,他們會影響周圍人的健康,所以你在一座城市內幾乎找不到「暗血者」。
為了保護因為極少數可能在城市中遇見「暗血者」的正常人們的健康,法律規定「暗血者」在進入公共領域時必須攜帶一件含有「紫色」,並且大小適中的配件。
以此警示正常人不要太過於接近這些「紫色的人」。
或許有人會問,當局這麼規定,但是「暗血者」卻不遵守怎麼辦?
事實上,那些不這麼做的人,都從城市裏麵消失了。
的確有些「暗血者」因為忍受不了自己的經曆帶來的痛苦與孤獨,選擇放棄這個世界。
他們來到一處人群密集的地方,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將那些被詛咒的血液撒向了那些無辜的人。
這樣一來確實讓「暗血者」不再被忽視了,他們受到更多的關注……
「滾出這個城市!」——民眾遊行示威的告示牌上鐫刻著。
「我們不需要定時炸彈!」——新聞報紙上加大加粗的標題上寫道。
「如何從暗血者手裏保護自己」——某教授自衛術的雜誌上印刷著。
……
類似的例子數不勝數,所有不遵守規則的舉動隻會導致更糟的結果。
這是「暗血者」經過一係列事件後,付出了慘痛代價後得到的教訓。
「紫色」是「普朗克粒子」真正的顏色,這被選作區分「暗血者」與正常人的標誌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我們這是去哪?能快點嗎,約翰?”
我壓低著帽子,頂著從周圍人那充滿著特殊意味的眼光。
我不喜歡這樣!
“保持安靜,你會知道的。現在隻要跟著我就好了。”
約翰拉著我的手,與我一起沿著人少的街道走著。
我開始觀察我現在所處的環境,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
現在已經是上午了,許多人都走在街上。
商店的大門敞開著,遠處咖啡廳內不斷傳來香醇的味道……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孤兒院外的世界,一切都充滿了新奇感。
“怎麼樣,這個世界還是充滿了美好的……”
約翰牽著我的手,一邊等著交通燈,一邊和我說著話。
“還好吧。”
我仍舊能夠看見一些抗議以及抵製的存在的場麵,從偶然飄過的舊報紙或者路邊商店的電視上……
我能看到——這個世界對「暗血者」的敵意。
約翰不認為我隻是個孩子,他要我麵對這一切,以自己的方式教育著我。
……
經過了數十分鍾的步行後,我見到了約翰想讓我見的人。
強壯,這是我對那個人的第一印象。
“初次見麵,我的名字是T,請叫我T先生。”
他說出了他的第一句話,交代了他的名字。
雖然我不認為這是T先生真正的名字,但是在約翰的指示下,我還是禮貌的對T先生進行了禮貌的問好。
我並不知道T先生對於我的意義,從目前來看,除了名字這一點之外,他就像孤兒院裏麵的那些教師一樣,是我需要留心注意不能冒犯的對象。
在孤兒院,我需要遵守由教師訂下來的規則,現在,我需要遵守對方的規則。
既然約翰帶我過來,那麼我就不能給約翰添麻煩,努力給對方留下好印象。
即使在我完全不知道約翰的目的情況下,我依舊遵守著這一點。
“陳就暫時交給你了,我希望你能知道分寸,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約翰對著T先生說了幾句,接著蹲下身子,對我說道:“如果可能的話,T先生可能是你未來的監護人,我隻是希望你能明白更多點……不要擔心,我會在外麵等你的。”
(原來如此麼……)
接著,約翰就離開了房間。
這意味著現在我和T先生處於同一間房間——T先生的家。
“你是我送到孤兒院的,陳。”
T先生沒有讓我久等,在約翰離開後就說出了一件我所不知道事。
“嗯。”
我像個木偶一樣點著頭。
我並不關心我的過去,我隻關心我的未來。“
“從來沒有無聲者,「暗血者」的聲音從來沒有消失過。隻有被迫發不出聲音,或者被忽略的「暗血者」。”
“然後呢?”
我靠在一張椅子上,歪著頭問著對方。
現在的我,扮演著一個令人討厭的角色。
沒人喜歡在自己說話的時候,有著這樣一個時而心不在焉,時而打斷自己的聽眾。
我希望我這麼做是有效果的。
“就算你表現得如此沒有教養,結果都不會因為你的小動作而改變的。如果你再這麼下去,隻會讓約翰和我失望。“
(被看穿了麼……)
在得知對方有可能成為的監護人後,我就改變了策略。
我並不喜歡T先生。
一個強壯得過頭的家夥,我很害怕當我成為他的孩子後,會遭受什麼樣的待遇。
更重要的是,我還不想離開孤兒院,即使是一個那樣令人快樂不起來的地方,依舊有著值得保留的回憶。
“T先生,我不喜歡你的名字。”
我試著委婉地表達著關於「我不喜歡他」。
T先生是個細心的人,否則不會輕易看穿我的伎倆,現在我祈求對方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無所謂,從現在開始,你給我閉嘴。我說你聽,好嗎?”
我不知道T先生是否聽明白了我的話,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我必須閉嘴。
“「先驅」就是「暗血者」表達聲音的所在。我為「先驅」工作,但是我隻是個普通人,並不是像你一樣的「暗血者」。”
T先生走過來掀掉了我的鴨舌帽。
“但是有一點是我們都相同的,三十年前我和你一樣待在同一件孤兒院。”T先生說到這裏,換了個語氣,接著說道:“啊……我記起來了。一間非常「不錯」的孤兒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