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名字是陳 命運是遺黎(1 / 3)

世界是由什麼構成的呢?

人們看到了,有了顏色,亮度……

人們聽到了,有了聲音,音色……

……

所有的這一切,構成了人們眼中的世界。

正是人類的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使得人們可以認識世界的每一部分。

但是,如果有一天出現了這五感無法感知的東西,世界又會是什麼樣呢?

關於那場災難,具體的時間已經無從考證了。

人類唯一知道的是,「災難」確實降臨了,以它獨有的方式改變了整個世界。

「災難」降臨的那一天,地震,海嘯……所有一切世界末日的征兆都出現了,人們感到恐懼,不知所措。

他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唯一知道的是,「我」要死了……

直到最後,隻有一部分人活了下來,去見證,這個世界的改變。

他們幸運的,但是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其中一些人,他們的身體,被下了詛咒,他們就是「暗血者」,血液的顏色就像他們的稱謂一般,變成了暗紅色。

他們的精神中,肉體中,都留下了那場災難的烙印。他們血液中留存的「普朗克粒子」,就是那場災難裏唯一能被人類感知到的東西。

這份詛咒,將世世代代與人類的後裔聯係在一起,永遠都不會被分離。

因為這份詛咒,人與人之間的聯係,終於變得更加脆弱了……

…………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因為一開始的書寫錯誤,還是那些「同伴們」的惡作劇,本命叫做「陳遺黎」的我,被人叫做了「陳」,這是個一個令人一開始不知所措,而後麻木了的故事。

實際上,我還是喜歡我的本名「遺黎」的,這個名字有著特殊的意義,聽為我取名字的老師說,這個詞的意思在古老的東方文化中,是指從災難中活下來的人。

對於那場久遠的「災難」,我是抱著敬畏之心的,所以我希望以我自己的方式紀念它,紀念那些逝去的人,逝去的事,逝去的一切。

不過,也沒辦法呢,誰叫我一開始就弄錯了書寫順序,把姓和名寫顛倒了,我認為這應該怪我的兩位老師——他們一個是東方人,一個西方人。

所以,我的名字就成了「陳」,老師們也喜歡簡單的名字,就如同他們喜歡簡單,不會給他們帶來麻煩的孩子一樣。

我有著簡單的名字,卻是個麻煩的人。

五歲的時候,我被確診出是一個「暗血者」,當然我當時是不知道的。

但是我能感覺到,我周圍的人,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到了七歲的時候,我開始記事,有了記憶能力後,那些模糊的記憶一下子就變得清晰了。

我突然知道了發生了什麼。

“陳,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果然這件事還是告訴你吧。你不是經常問,為什麼周圍同學都不和你玩嗎?因為,你是「暗血者」啊。你是個善良的孩子,所以我希望你知道這件事,我問你,你喜歡你的同學嗎?”

那張記不清名字的臉對著年幼的我說道。

“喜歡。”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那到底意味著幹什麼,隻是老實回答了老師的問題。

“那麼你聽好了,「暗血者」的血會汙染周圍正常人的血,所以,全部的人的遠離你。你是喜歡你的同學們吧,所以你是不想傷害他們的吧……所以,不要靠近其他人了,這樣,對你,對他們都好,不是嗎?”

那張臉,突然變得醜惡了。

“……”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明白了全部,全部的一切。

為什麼我不能和其他人待在一起?為什麼所有人的總是避著我……

七歲的我並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未來,隻是滿心歡喜地沉浸在能擁有隻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房間而欣喜。

這樣就足夠了,誰要管那些人呢……

隻是,稍微有點寂寞呢……

“你這個怪物,離我遠點!不要靠近我們,會傳染的……”

那些昔日的「同伴」這個對著我吼道。

“為什麼,我們不是同伴嗎?”

我還是沒有清楚的意識到現實的樣子。

“離開這裏,這裏不歡迎你!”

那些「同伴」們開始用石頭扔我。

那一刻,我明白了,現實的殘酷。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向神祈禱,請求祂能幫我脫離苦境。

但是,收效甚微,這些虛無的信仰並不能為我帶來什麼,唯一有用的就是在被傷害後所處的無盡空虛和寒冷中給予我一絲安慰而已。

有人嗎?

誰來,幫幫我……

對了,我還有父母,我應該向他們求助,撲進他們的懷裏,好好的哭一場,這樣,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但是,誰是我的父母呢?

我是個孤兒,是從災難下活下來的人所傳承下來的後裔,被孤兒院收養的可憐孤兒,我,無依無靠。

記第一次被老師講解我的名字,不,應該是我的姓之後,我第一次對它有了不同的理解。

「遺黎」這個姓,就是詛咒,那些沒有依靠的人,他們的人生就是悲劇。

這就是我認識到一切,那些盡是讓人受傷的一切。

我不想成為悲劇,所以隻能依靠自己。

寂寞……寒冷……

這些事實從一開始讓我恐懼之後,現在帶給我的隻有麻木了。

誰也不要去管,隻要自己過得好就好,這樣就足夠了。

「但是,這樣真的足夠了?」——我這麼問著自己。

……

午後的夕陽下,我以額頭受傷的代價,將一個「同伴」咬傷,保衛了我想保衛的東西。

聽起來,我就像一頭惡犬。

實際上,我還希望自己是一頭惡犬,這樣的話,還有主人能陪我……

我已經沒救了,去羨慕一頭惡犬,連作為的人的尊嚴都沒有了的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周圍的「同伴」嘲笑著我和那個被我咬傷的家夥,真是的,本來是「同伴」的話不應該一起上來欺負我嗎?

我的心裏鄙視他們那種畸形的友情,但是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羨慕。

那個家夥一直捂著自己的手臂,瞪著我,他眼中厭惡與憎惡對我來說一覽無遺。

我清楚的知道這個家夥對我的恨意,本來今天是他殲滅「邪惡」的機會,但是被我阻止了。

「邪惡」就是一隻黑貓,它之所以邪惡是因為將食堂的食物攪得一團糟。甚至,食堂的那個因為可憐陳,所以每次多分了一份食物給他的好心的姐姐因此摔倒了,老師們說至少有五個月都會看不見她。

我真是一頭白眼狼,連報答那個姐姐的機會都放棄了,明明懲罰了這頭「邪惡」,就能報答那個姐姐了……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一看見這頭「邪惡」處在牆壁處瑟瑟發抖,被眾人欺負的樣子,我就會忍不住上去保護它呢,即使我會因此受傷。

當我的舌頭第一次嚐到人的血液的味道時,我忽然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了。

答案很簡單,我隻是,不想再看到同樣的場景了——眾人欺負弱者的場景。

很可笑對吧,因為明明,我自己就是弱者。

我深知自己的無力,深知自己的軟弱……現在的我還是依靠孤兒院的救助才能活下去,什麼都做不了。

但是,果然……我還是無法容忍這樣的事發生。

我討厭自己被這樣的對待,我討厭這樣的情況發生,所以我要阻止它。

這是我從小就有信念,我不知道自己能不管貫徹它,但是至少現在,我做到了。

“你這個混蛋,你忘了它做的好事嗎?就算這樣你也要保護它嗎?你忘了姐姐大人因為它受傷了嗎?”

圍觀的眾多「同伴」中,出來了一個少女,她生氣地指著我。

“……”我並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隻是保持著格鬥姿勢,這個我從書裏學到的。

戰鬥中時刻保持自己格鬥勢,能夠做到快速反擊和防禦。

在那無盡的空虛中,能夠陪著我的也隻有書了。

“為什麼不回答?你個混蛋!”

那個女孩衝著我喊著。

我的眼睛有些看不清,額頭上傷口中滲出的血液進入了眼睛,這讓我很不舒服。

那是個穿著黑色長衫的女孩。

我繞過那個少女,看著她身後的「同伴」。

真是諷刺,一群男孩子還不如一個女孩子有勇氣,該說那個女孩子沒有大腦還是那些男孩子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孤兒院中流傳著這樣的話:「陳」是個惡魔,他的血會汙染一切。

十分簡單,卻符合小孩子的世界觀。

但是也是事實,我的血,確實會影響正常人的健康。

普朗克粒子具有極其微小,可以忽略不計的放射性,但是這一點放射性,卻神乎其技般的影響著「暗血者」和暗血者周圍人的身體,沒人知道它是怎麼做到,隻是……

就是這點放射性,建立起「暗血者」和正常人之間的壁壘,並且,這個壁壘還在日益加固。

我和「同伴」之間,什麼羈絆都沒有,隻有這道令人悲傷的壁壘。

“他流血了呢,要不去叫老師來……”

「同伴」擔心著……

“我還是去叫老師來吧,這個惡魔要是瘋了把他的血撒在我們身上,那就完了……”

「同伴」恐懼著……

少女並沒有為後麵的騷亂而有一絲慌亂,她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

在多次詢問我後得不到答案的情況下,她選擇了保持沉默。

奇怪的是,在這之前,哪怕是受傷,我都沒有害怕過,但是,當那個少女向我走來時,我卻動搖了。

到底怎麼了?

我不能後退,絕對不能!我仍舊相信,隻要我表現出一絲軟弱,那群「同伴」就會一擁而上,毀滅我和我所保衛的東西。

少女依舊冷靜從容的向我走來,我從她的臉上看不出除了生氣之外的任何表情。

我退了……

是的,我選擇了退後了一步,在不清楚原因的情況下。

我真的是……真的真的是一個懦夫。

我感到羞愧,但是,沒有時間讓我去自慚形穢了。

「同伴」在少女的帶領下,逐漸向著我逼近。

我確信隻要再這麼持續下去,我就會和那頭「邪惡」一樣,隻能牆角下瑟瑟發抖,苟延殘喘。

在那樣的情況下,我不禁再次詢問自己,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我是指,明明我不用後退的,我可是惡魔,人們害怕,逃避的存在。

為什麼我要逃跑呢?

我的腳仍舊像不受我控製一樣向後挪動著,但是事實上這是我身體最誠實的反應——我在害怕。

兀的,我的腳碰到了那頭罪魁禍首——黑貓——「邪惡」。

我仍舊試著小心翼翼的繞過那頭被稱作「邪惡」的貓,企圖不踩傷它。

原來如此呢……

我突然明白我為什麼會後退了。

說起來你們會笑,但是這是真的。

我仍舊有著名為「善良」的東西,我確實在害怕,但是我害怕的不是那些「同伴」。

我害怕,害怕我自己會傷害這些「同伴」,沒有下限的傷害他們。

我有著被詛咒的「暗血者之血」,這是最好的武器。

隻要的我願意,麵前的「同伴」都將成為那些被汙染的人。

「不是說好了,不要理這些家夥嗎?」——我拷問著自己的心。

為什麼,為什麼……

結果到頭來,我還是懦夫,什麼都舍棄不了,什麼保護不了……

「…………」——我無言以對。

我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人的本質,不帶最後的那一刻,是絕對無法看出來的。

我是個懦夫,盡管我直到我死之前,我想我都不會承認它。

不過也不遠了,死對「暗血者」很容易,我從未從資料上看到壽命超過三十歲的「暗血者」。

大部分「暗血者」在二十歲的時候就因為身體肌肉衰竭死亡了。

這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首先「暗血者」會喪失說話的能力,接下來他們的肢體的肌肉會衰竭,直到控製呼吸的膈肌也喪失了運動功能……

到了那一刻,醫院有能力為「暗血者」提供幫助,它們會使用儀器幫助「暗血者」呼吸。

但是,真的有「暗血者」願意這麼痛苦的死去嗎?

對於「暗血者」來說,這個世界,對他們來說並沒有留戀的衝動,或許早點死亡是對他們最好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