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諼直到一碗粥吃完了方才又開了口:“我想見葉武一麵,你把他請來。”
……
琥珀在屋外轉來轉去,她隱隱覺得公主找葉武要談的是關於她的話題,但她不敢偷聽。
不到半個時辰,門開了,葉武走了出來,目光冷不防與琥珀的目光相撞,他竟對她笑了笑,琥珀麵上一紅,別開臉去。
葉武走了之後,若諼拉著琥珀的手坐下,道:“我把你許給了葉武,三之後與他完婚。”
琥珀沉默了半日,道:“奴婢不願意。”
若諼笑著道:“哪有女孩子願意自己身似浮萍的,你隻是怕別人不能接受你的過去,但真心愛你的人不會介意,隻會心疼,比如,”她定定地看著琥珀,“葉武。”
琥珀握住她的手:“奴婢走了,誰來照顧公主的飲食起居?”
若諼道:“這裏離葉武的家又不是很遠,你每日早晨把一日三餐給我做好,不是和以前一樣嗎。”
琥珀鬆了口氣:“公主還住這裏啊。”
若諼笑了笑:“我還要等辰哥哥回來呢。”
三日後,琥珀與葉武的婚禮如期進行,待到晚上,客人散盡,琥珀裝了一大袋點心和葉武把若諼一直送到了綠洲裏的村子。
琥珀一想到若諼晚上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這裏,就忍不住落下淚來,道:“奴婢留下來陪公主吧。”
若諼嗔道:“我就是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著,所以才把你打了去,你竟還要留下!”
琥珀聽她這麼,隻得與葉武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琥珀就來看若諼,順便給她做早飯,整理整理房間,可是,若諼已經離開了。
琥珀蹲在她的房門口崩潰的哭了。
子辰匆匆趕到,看見痛哭的琥珀驚問道:“生什麼事了?”
琥珀抬頭見是他,心裏百般滋味,站起身來,淚流滿麵地質問:“你怎麼才來!公主左等右等,等不到你來,她已經絕望地走了!”
子辰轉身衝了出去,把整個村子翻了個遍,哪裏都不見若諼的身影。
他頹喪地跪在忘憂花叢裏,似看見若諼初來大漠時,正是五月,杏花落了,桃花開了,若諼遠遠站在一片桃林裏,默默注視著他,不敢靠前。
一陣風吹過,滿樹桃花簌簌而落,花瓣雨落得若諼滿身都是,若諼那日穿了一身素衣,潔白的裙衫上點點嫣紅,站在漫飛舞的桃花瓣雨中癡癡地凝望著他。
琥珀輕輕地走來,遞給他一張布帛:“這是我在公主枕頭底下找到的。”
子辰接過,展開來看,上麵寫著幾句詩:
過去種種夢,難忘再有詩。
夜未涼,心微涼,獨留惆悵。
浪跡涯,隻為相忘。
那日子辰把依依送到了她的住所,依依以死相逼不許他離開,他卻決然抬腳就走,依依真格把匕捅進了自己的胸口,他照顧了她幾幾夜方才脫險。
人隻有在生死間才能想明白許多事,依依蘇醒後在子辰眼裏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憐惜、疼愛,相反看到了焦頭爛額和心煩意亂……她的心陡然涼了,終於鬆開了子辰的手,子辰這才匆匆趕回,可若諼卻不耐久等……
過去種種夢,難忘再有詩。
心裏的刺痛化作眼淚,從子辰的眼裏漫漫溢出。
長安。
一個月後,因胡寧閼氏力保,加上證據確鑿是副將方永慶誣陷主帥方永華私通匪類,窩藏樓蘭亡國公主,方永華官複原職,仍鎮守邊關,方永慶滿門抄斬。
臨行前方靖墨特意拜見了二皇子,若不是他與王丞相周旋,並以與若諼退婚,且自己退守到山陽為代價,保住方家父子三人堅持到胡寧閼氏的奏折和審訊結果,隻怕他父親和兩個弟弟都做了刀下亡魂。
方靖墨歉意道:“不是為了我方家,二皇子不必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劉康淺笑道:“就讓我瘋一回又如何?”他永遠難忘十五歲那年,他乘著馬車從方府外經過,聽見裏麵傳來金玉般的琴聲,問左右:“是誰在彈琴?”一個宦官答道:“是方府若諼姐。”
未見其人,已喜其琴聲,因其琴聲,而慕其人,隻是深閨弱質不知罷了。
明月夜,短鬆崗,何處蕭聲斷人腸,新盞,沉香,伊人獨立夜風涼。
方永華仰起臉,悲淒地仰望著星空。
那一年清明杏花微雨,穀下涼風陣陣,燕倚夢卻已是愛意綿綿,臥在方永華的懷裏,唯願在那裏融化,從此膠漆不分。
她像個孩子似的俏皮地指著夜空,甜甜道:“聽人死後靈魂會化為上的星星,在夜空裏深情地凝望著自己生前的愛人。”
方永華仰空哀泣:“夢兒,告訴我,哪一顆星才是你,你如今凝望的人還會是我嗎?”
半空中似有燕倚夢如玉的聲音傳來:“華哥,答應我,永遠不要騙我,永遠不要傷害我,永遠不要……”
青硯如喪家之大在沙漠裏逃竄,他萬沒料到自己計劃的如此周詳,卻滿盤皆輸,方永慶那邊的連環計土崩瓦解,就連鄯善國用依依做誘餌,引出子辰,殺死他,讓若諼賤人痛不欲生的計劃也落空了,但他不能死,沒有為凝煙報仇他就不能死!
他在沙漠裏已經奔逃了一個多月,竟然沒有人來誅殺他。
也是,蒼茫大地,尋找一個居無定所的人並非易事。
太陽炙烤得他渾身無力,渴,喉嚨裏似要冒出火來,自己必須找到水活下來,回長安想辦法,害死若諼一家人!
青硯拖著沉重的腳步踉蹌著向遠處的綠洲跑去,當看見綠洲裏的那潭清水時,他忍不住邊跑邊得意地大笑:“哈哈,老爺都幫老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賤人,老子不弄死你,老子就不是人!”
“哦豁!你本來就不是人,隻是一條賤狗!”墨城從一棵沙柳樹後轉了出來,抱臂懶洋洋地嘲諷地看著他。
青硯像見到鬼一般,嚇得連連後退:“你……你怎麼在這裏!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墨城走到他身邊,用手侮辱性的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臉頰。邪魅地笑著道:“是你這隻賤狗又把我引回來了呀!”
“你……你想幹什麼?”青硯心都快嚇裂了,惶恐地問。
墨城嘴角微勾:“別急,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他話音一落,從樹林裏走出十幾名男子,其中一個用繩索套住青硯的脖子,像拉一條畜牲一樣把他拉到沙漠裏。
墨城臉上漾著似笑非笑的笑意:“你可真行啊,為了抓住你,害我調集了墨門所有的力量追捕你,你知道我是多麼想做一隻閑雲野鶴,卻因為這一道調令,不得不做了墨家的掌門!你害我害的這麼苦,我們是不是應該對你玩些匪夷所思的花樣?”
青硯驚恐道:“什麼花樣?”忽然想到,對男人最大的懲罰就是把他變成太監,忙緊張的雙手捂住襠部,惶恐道:“不要!不要割我蛋蛋!”
墨城先是一愣,接著仰大笑:“你還真是猥瑣到了地變色的境界,割你那裏我都嫌惡心下不了這個手,何況,對無臉之人來,隻要能苟延殘喘,哪裏還管自己有沒有尊嚴,是不是完整的,我腦袋又沒進水,怎會留你這個狗渣在人世!”
他忽然收了笑意,目光倏忽變冷,把手一揮,那幾個墨門子弟先把青硯扒光衣服,鞭打了一頓,然後把粗鹽用力抹在他傷痕累累的身體上,青硯痛的出野獸般的嚎叫。
墨城冷冷的看著他:“省點力氣待會兒叫吧,酷刑還在後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