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部傳來尖銳的刺痛感,羅西音緩緩地睜開眼睛。
視線裏一片刷白。
這不是災區淺綠色的帳、篷。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條紋的病號服,頭上還纏著紗布,空氣裏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心裏一陣強烈的不安,她被人送回了醫院。
腦海裏最後的記憶是從山坡跌落,然後……
俞衍,他怎麼樣了?
她強迫自己直起上半身,使勁扯掉手背上的輸液管,想走下病床。
“羅西音,你還想幹什麼?!”低沉的男聲在門口響起。
聲音裏夾雜著隱忍的怒氣。
她吃驚地抬起頭,他為什麼也在這裏?這個男人此時不是應該在法國度假?
“在這裏見到我很吃驚嗎?我在不回來,你是不是連命都不要了?!!!”
他上前大力地扣住她的手腕,“你給我好好躺著,頭上還有傷口。”
她急欲甩開他的桎梏,卻不小心瞥見了他扔在床邊的保溫桶,力度軟、了下來。
見她不再反抗,他也放軟聲線:“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休整一下,再去見他也不遲。”
“他還好嗎?”
“哼,至少小命還保得住。”
男人小心地升高床麵,展開餐桌,將盛了白粥的瓷碗遞到她手上,“先養好身體,這幅尊容會嚇死人的。”
她嘴上心不在焉地吃著,心裏在想著別的事情。
若是自己昏睡了三天,那麼救援行動應該差不多結束了。在俞衍回來之前,她卻是不能以憔悴的樣子麵對他。
對麵的男人沉了臉,“你就這麼在意他!”
她下意識地接了一句:“因為我喜歡他啊。”
“你隻是因為愧疚,想要補償。西音,你騙不了我的,更騙不了你自己。”
她麵無表情地抬起頭。
“不,我是愛他的,比愛我自己還愛。”
男人輕笑出聲,“你知道你的這種暫且被你自己稱之為愛的感情會被他接受嗎?就算他不在乎,他的家人難道也不會在乎嗎?”
他的聲音清冽動聽,輕柔的話語卻如尖刃,一劃一筆地刺進她心裏。
是啊,誰會接受殺母仇人毫無芥蒂地當作兒媳。
是她間接讓他失去了外婆,剝奪了他天真爛漫的童年。
他們以後不會旁若無人、一意孤行地幸福著。
“你現在可以瞞著他,不告訴他。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又該如何收場。”
她要怎麼收場?她根本沒有辦法收場。就連她自己都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又何苦要求別人理智對待。
頭部又是一陣鈍痛,她無力地閉上眼。臉頰上有冰涼的液體劃過,鹹澀的味道,苦到心裏。
男人溫柔地替她拭去眼淚,望著她的眼神是無比的認真,“忘了他吧,西音,忘了他好不好。”
最後聲音輕得仿佛呢喃。
她別開他的手指,側過頭將臉埋、入枕頭。
她愛俞衍嗎?有多愛?
若是不愛的話,為什麼一想到要忘了他,心就快疼到窒息。
男人的眼裏劃過一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