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五年,這個讓盛世漢朝歎息的一年,這一年漢武帝五十五歲,正春秋鼎盛。
這一年,一代名將,為漢室開邊拓土的不敗功臣,前大司馬大將軍長平侯衛青卻匆匆離世。
這一年,民生哀痛,朝野無聲,似乎在跟那個光芒萬丈的大漢軍魂做最後的不舍和惜別。
這一年,長平公主又宿命般的開始了寡居,卻再也沒有改嫁。
這一年,劉徹開始沉思了,整個漢朝開始沉思了,因為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全然承續大將軍位的合適人選。
而衛青就這樣安靜的走了,揮別了那些紛然瑣事,就如他生前一般安靜淡然,恍如天邊的孤鴻飄然遠逝,也帶去了他昔日的輝煌和成就,龍城飛將成了漢室一朝,乃至後世王朝心中的一座不滅的豐碑。
這一年,劉徹將每六年一循環的年號改為四年一輪,隻因他不想在日後每每提及某某五年便想起一次衛青。
這一年,衛青被埋葬於帝陵之東,這將是最接近劉徹的地方。沒有人能體會出劉徹的心情,隻那一年開始,劉徹變得很暴躁,性情大變,身旁的親人一個個的離去,直到真正的成為一個孤家寡人,失去了衛青,他本就是孤家寡人了,又何必在乎那麼些他不想在乎的人。
炎炎夏日,連吹在身上的風都是樂呼呼的,垂滿了柳條的樹下放了一張用竹藤編織而成的躺椅,一人慵懶的躺在椅子上,半眯著眼睛,舒服的納著涼。手中的蒲扇時不時的搖晃一兩下,有一下沒一下的,很是沒精神。
遠遠的跑來一人,健壯的身子裹著一襲月牙色長袍,束著的袖口處繡著黑金色的邊兒,抬手間隱隱的晃動著。
那人靠的近了樹下之人便放輕了腳步兒,緩緩的靠近半眯著眼睛假寐之人。
半蹲下身子,低頭間,半長的頭發便就垂灑了下來,遮了大半的臉頰,若隱若現能見著筆挺的鼻梁。伸出一雙細長的手兒,輕輕的撫上那人的臉頰,喃喃的念叨了句什麼,卻是叫人聽不真切。
躺著的那人忽然睜開了雙眸,伸了手的少年一愣,恍然後退,卻是險些跌坐在地,尷尬的笑了笑,半紅了臉頰。
“這大熱的天,又去了哪野了?額上都是汗,快去洗洗吧。”那人緩緩的開了口。麵上似乎要有三十出頭近四十的模樣,聲音卻是出奇的脆的好聽。
少年一聽隻得無奈的撇了撇嘴“是,舅舅,去病這就去。”那少年兒郎正是霍去病,當年去了朔方之後,卻終是放心不下衛青,後聽聞衛青大病了一場,斷斷續續總不見好,後來竟是不知道何人派了殺手,竟一次次的追殺與他,當時他連劉徹都懷疑過,卻未曾想到,竟是他那一直尊敬至深的姨母,於是他便將計就計,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掉了的時候,他卻是因為重傷而躲了起來,再待回去,舅舅已經以為他死了,而那人是舅舅的親姐姐,是他的親姨母,於是他隻能遠遠的躲著,注意著舅舅,卻不能上前,但他卻是有著滿滿的病態的滿足感。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衛青,一襲藏青色的袍子垮在肩頭,雖是撿回了一條命兒,但身子骨總歸是虧的很了,如今隻剩下了皮兒,包著骨架子,臉上也沒二兩肉,無論霍去病怎麼養都是養不回來幾兩肉兒。
“舅舅,您…”霍去病張了張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衛青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霍去病柔軟的墨發“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