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寫場麵
導語
描寫特定時間和地點內人們的情緒或者活動,創造具有強烈現場感的場麵,可以推動情節發展,使閱讀者伴隨著你的描述走進畫麵,或輕鬆緊張,或愉悅憤怒……
症狀一:緊張的場麵,寫出來卻不能讓人感覺到緊張,本來應該為文中的“我”捏一把汗,可是卻輕輕鬆鬆地讀過!激動的場麵,寫出來卻平平淡淡,無論怎樣都不能向讀者傳遞出“我”內心的驚奇與喜悅!
症狀二:眼前的場麵中,有如此眾多的人,他們各自又有著完全迥異的行為,常常不知道應該如何下筆,先寫誰,後寫誰,成為最煩惱的問題,看著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還是一籌莫展呢!
症狀三:同樣的一幅場景,為什麼在同學的筆下,仿佛令人置身其中,而自己寫出的文字卻生硬別扭!
症狀一:不懂得尋找場麵感
【藥方】尋找場麵感,明確自己想要表達什麼。宏大、優美、壯闊、喧囂、熱鬧、緊張、激烈……不要急於下筆,緊要的是,先尋找你所需要表現的場麵感。有了整體的構想,才能恰當選擇修辭手法、語彙等。
賭徒們的眼睛都布滿血絲,含著恐懼、貪婪、僥幸、企求和仇恨。每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來說,都是敵人。他們互相用陰冷的目光斜視著,當對方輸了的時候,嘴角上就會爆出一個很殘酷又很痛苦的冷笑。在他們摸牌的時候,屋子裏墳墓一般靜寂,又像在遠古的洪荒之中。他們有的顫顫抖抖、遲遲疑疑地伸手去抓牌,像是抓什麼令人害怕但又抵擋不住它的誘惑的怪物。有的突然將手伸出,閃電般地抓住一張牌,又閃電般地將手收回,把牌緊捂在胸前。有的顯得若無其事,滿不在乎,無所謂,很安閑,像是在考慮一件跟賭博毫無關係的事情,然而,他的眼睛卻瞞不過人,他的心一片焦灼。牌到手後,誰也不敢立即一下子全都看個究竟。有的將反扣在桌上的牌一張張地翹起,不敢正視,側目而看。有的把牌從胸前挪開,舉到空中,就像守候彗星從天上經過一樣令人焦急。(選自曹文軒《十一月的雨滴》)
這時候,他們遠遠望見郊野裏有三四十架風車。堂吉訶德一見就對他的侍從說:
“運道的安排,比咱們要求的還好。你瞧,桑丘·潘沙朋友,那邊出現了三十多個大得出奇的巨人。我打算去跟他們交手,把他們一個個殺死,咱們得了勝利品,可以發財。這是正義的戰爭,消滅地球上這種壞東西是為上帝立大功。”
桑丘·潘沙道:“什麼巨人呀?”
他主人說:“那些長胳膊的,你沒看見嗎?那些巨人的胳膊差不多二哩瓦長呢。”
桑丘說:“您仔細瞧瞧,那不是巨人,是風車;上麵胳膊似的東西是風車的翅膀,給風吹動了就能推轉石磨。”
堂吉訶德道:“你真是外行,不懂冒險。他們確是貨真價實的巨人。你要是害怕,就走開些,做你的禱告去,等我一人來和他們大夥兒拚命。”
他一麵說,一麵踢著坐騎衝出去。他侍從桑丘大喊說,他前去衝殺的明明是風車,不是巨人;他滿不理會,橫著念頭那是巨人,既沒聽見桑丘叫喊,跑近了也沒看清是什麼東西,隻顧往前衝,嘴裏嚷道:
“你們這夥沒膽量的下流東西!不要跑!前來跟你們廝殺的隻是個單槍匹馬的騎士!”
這時微微刮起一陣風,轉動了那些龐大的翅翼。堂吉訶德見了說:
“即使你們揮舞的胳膊比巨人布利亞瑞歐的還多,我也要和你們見個高下!”
他說罷一片虔誠向他那位杜爾西內婭小姐禱告一番,求她在這個緊要關頭保佑自己,然後把盾牌遮穩身體,托定長槍飛馬向第一架風車衝殺上去。他一槍刺中了風車的翅膀;翅膀在風裏轉得正猛,把長槍迸作幾段,一股勁把堂吉訶德連人帶馬直掃出去;堂吉訶德滾翻在地,狼狽不堪。桑丘·潘沙趲驢來救,跑近一看,他已經不能動彈,駑騂難得把他摔得太厲害了。(選自【西班牙】塞萬提斯《堂吉訶德》,楊絳譯)
症狀二:不知道以怎樣的順序描寫場麵
【藥方】眾裏有他:點麵結合的描述方式。場麵描寫,通常都以眾人活動為中心,不可能每個人都寫到,這時你需要從中挑出你認為最能表現場麵感的人和事來具體描摹(點),而將其他人作為背景進行簡要描畫(麵)。至於是從點到麵,從麵到點,還是從點到麵再到點……這就需要你開動腦筋了哦!
不知過了多少日子,一天下午,在地裏幹活的人,忽聽村裏的大銅鑼“咣咣咣”不停頓地響起來了。不知誰發一聲喊:“救火呀!”全體村民都呐喊起來,紛紛扔掉手中的工具,斜刺裏穿過莊稼地,朝村裏疾跑。
鄰近幾個村子的銅鑼也呼應起來。這裏稱“失火”為“走水”,因此到處在嚷嚷:“前村走水了!”人們拿著水桶、盆子、鐵桶、瓦罐,浩浩蕩蕩地漫過來,氣勢磅礴而壯觀。
這裏是蘆蕩地區,房子皆用蘆葦蓋就,一家“走水”,周圍的村子都得來救的。每個村子裏都有一種救火的大型工具,這裏的人叫它為“水龍”。
現在,有四架水龍正往這裏抬來,無數的人前呼後擁著它們。抬水龍的漢子打著昂揚的號子。
四下裏一片足音。
一群“鼻涕猴”又驚又快活,到處蹦跳:“嗷——失火啦!失火啦!”像是盼得很久了。(選自曹文軒《阿雛》)
最惹眼的是屹立在莊外臨河的空地上的一座戲台,模糊在遠處的月夜中,和空間幾乎分不出界限,我疑心畫上見過的仙境,就在這裏出現了。這時船走得更快,不多時,在台上顯出人物來,紅紅綠綠的動,近台的河裏一望烏黑的是看戲的人家的船篷。
……
在停船的匆忙中,看見台上有一個黑的長胡子的背上插著四張旗,捏著長槍,和一群赤膊的人正打仗。雙喜說,那就是有名的鐵頭老生,能連翻八十四個筋鬥,他日裏親自數過的。
我們便都擠在船頭上看打仗,但那鐵頭老生卻又並不翻筋鬥,隻有幾個赤膊的人翻,翻了一陣,都進去了,接著走出一個小旦來,咿咿呀呀地唱,雙喜說:“晚上看客少,鐵頭老生也懈了,誰肯顯本領給白地看呢?”我相信這話對,因為其時台下已經不很有人,鄉下人為了明天的工作,熬不得夜,早都睡覺去了,疏疏朗朗地站著的不過是幾十個本村和鄰村的閑漢,烏篷船裏的那些土財主的家眷固然在,然而他們也不在乎看戲,多半是專到戲台下來吃糕餅、水果和瓜子的。所以簡直可以算白地。(選自魯迅《社戲》)
症狀三:不知道怎樣寫出場麵的真實感
【藥方一】要把場麵寫生動,寫得有動態的感覺,少不了小技巧來幫忙!你可以妙用象聲詞,根據場麵感變換句子長短(比如最好用短句來描繪緊張感)等。寫眾人的時候,表情、神態、動作、聲音都可描摹,增強畫麵的真實感。
哭爹叫娘聲與雜亂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將秋夜的寧靜徹底粉碎。
有人在聲嘶力竭地叫喊:“蘆蕩著火了!蘆蕩著火了!”
人們紛紛從家中跑出,正在向大河邊逃跑。大人抱著小孩、大孩子拉著小孩子、年輕人攙扶著或背著老年人,一路上跌跌撞撞。
跑出大麥地村時,青銅看到了可怕的大火。無數匹紅色的野獸,正呼嘯著,爭先恐後,痙攣一般撲向大麥地村。
無數的小孩在哭叫。
主人一時來不及去解開拴在牛樁上的牛,它們看到大火,就拚命掙紮,或是將牛樁拔起,或是掙豁了穿韁繩的鼻子,在被火光照亮的夜空下,橫衝直撞,成了一頭頭野牛。
雞鴨在夜空下亂飛。豬哼唧著,到處亂竄。山羊與綿羊,或是混在人群裏跟著往大河邊跑,或是在田野上東奔西突,有兩隻羊竟向大火跑去。一個孩子,大概看到了那是他家的羊,掉頭要去追羊,被大人一把抓住,並且遭到一頓罵:“你想找死嗎?!”那孩子沒有辦法,一邊哭著,一邊望著自家的羊在往大火裏跑。(選自曹文軒《青銅葵花》)
陳相公老是挨打。學生竟沒有不挨打的,陳相公挨打的次數也似稍多了一點。挨打的原因大都是因為做錯了事:紙裁歪了,燈罩擦破了。這孩子也好像不大聰明,記性不好,做事遲鈍。打他的多是盧先生。盧先生不是暴脾氣,打他是為他好,要他成人。有一次可挨了大打。他收藥,下梯一腳踩空了,把一匾篩澤瀉翻到了陰溝裏。這回打他的是許先生。他用一根閂門的木棍沒頭沒腦地把他痛打了一頓,打得這孩子哇哇地亂叫:“哎呀!哎呀!我下回不了!下回不了!哎呀!哎呀!我錯了!哎呀!哎呀!”誰也不能去勸,因為知道許先生的脾氣,越勸越打得凶,何況他這回的錯是不小(澤瀉不是貴藥,但切起來很費工,要切成厚薄一樣,狀如銅錢的圓片)。後來還是煮飯的老朱來勸住了。這老朱來得比誰都早,人又出名的忠誠耿直。他從來沒有正經吃過一頓飯,都是把大家吃剩的殘湯剩水泡一點鍋巴吃。因此,一店人都對他很敬畏。他一把奪過許先生手裏的門閂,說了一句話:“他也是人生父母養的!”
陳相公挨了打,當時沒敢哭。到了晚上,上了門,一個人嗚嗚地哭了半天。他向他遠在故鄉的母親說:“媽媽,我又挨打了!媽媽,不要緊的,再挨兩年打,我就能養活你老人家了!”(選自汪曾祺《異秉》)
【藥方二】記住,真實在於細節。對典型鏡頭“精雕細琢”,是增強場麵真實感的良方。
當表演進行了大約三分之二,整個過程已進入最後一個高潮時,一直麵孔莊嚴的禿鶴,突然將頭上的帽子摘掉,扔向遠處。那是一頂黑帽子,當它飛過人頭時,讓人聯想到那是一隻遭到槍擊的黑烏鴉從空中跌落下來。這使隊伍出現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緊接著,是場外的人,如久閉黑暗之中忽然一下子看見了一盞大放光明的燈火,頓時被禿鶴那顆禿頭吸引住了。那時候的孩子上學,年齡參差不齊,禿鶴十歲才進小學門,本就比一般孩子高出一頭,此時,那顆禿頭就顯得格外突出。其他孩子都戴著帽子,並且都有一頭好頭發。而他是寸毛不長,卻大光其頭。這種戲劇性的效果,很快產生。場外的哄笑,立即淹沒了站在台子上喊口令的那個女孩的口令聲,油麻地小學的學生一下子失去了指揮,動作變得淩亂不堪。場外的笑聲又很快感染了場內的人,他們也一邊做著動作,一邊看著禿鶴的頭,完全忘記了自己為油麻地小學爭得榮譽的重任。先是幾個女生笑得四肢發軟,把本應做得很結實的動作,做得像簷口飄下來的水一樣不成形狀。緊接著是幾個平素就很不老實的男生趁機將動作做得橫七豎八,完全走樣。其中的一個男生甚至像打醉拳一般東搖西晃,把幾個女生撞得連連躲閃。(選自曹文軒《草房子》)
緊張的捕魚開始了!
這是一場震撼人心的“大型舞蹈”:捕魚的人們,放開最大的聲量,一個勁地叫喊著:“魚啊!魚啊!”一隻腳非常急促地跺著一塊活動的木板,發出“劈劈啪啪”爆竹似的聲音。這聲音,一是要將湖水深處的魚震驚,逼它們遊動起來,好讓魚鷹們發現,再則是給魚鷹們鼓勁。槳有節奏地拍擊著水麵,激起滿湖一片霧蒙蒙的雪浪花。小船就在這水霧中,流星一般來回穿梭。漁民們一會蕩槳,一會撒網,一會伸出帶鉤的竹竿把抓住魚的魚鷹接到船上,一會又揮舞著篙子,催促魚鷹們不得偷懶趕快紮入水中。
魚鷹把各種各樣的魚從水底叼上來。有鯉魚,有白鰷,有鯽魚,有青魚……魚鱗在陽光下閃爍著動人的銀光。(選自曹文軒《魚鷹》)
編者按:你是否注意到同樣場麵中的那些不同的人,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在畫麵中占據著一角,表露著自己的喜悅或哀傷,演繹著人生的喜劇、幽默或悲情……
車站裏擠滿了人,各有各的心事,都現出異樣的神色。腳夫的兩手插在號衣的口袋裏,睡著一般地站著;他們知道可以得到特別收入的時間離得還遠,也犯不著老早放出精神來。空氣沉悶得很,人們略微感到呼吸受壓迫,大概快要下雨了。電燈亮了一會了,仿佛比平時昏黃一點,望去好像一切的人物都在霧裏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