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戰事 權宜 重逢(1 / 3)

南夏初平元年四月,北漠名將周誌忍率軍攻青州,就此,江北青冀會戰正式拉開帷幕。

五月,北漠傅悅領兵五萬從燕次山東側翻山而過,攻向冀州。江北軍副元帥莫海帶軍三萬將傅悅阻在冀北容城。江北軍騎兵統領張生率騎兵三千繞至傅悅身後突襲,不料傅悅卻早有防備,張生騎兵部所獲不大,隻得暫時退兵以待戰機,同時傅悅迫於張生騎兵威脅,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冀北的戰局一時僵持下來。

同月,唐紹義帶著一支騎兵出現在周誌忍身後的雍、襄之地,對其糧道多次襲擾,讓周誌忍很是頭疼,多次派兵對其進行追剿,可唐紹義速度極快,常常在北漠騎兵合圍之前便已逃脫。待到了六月間,這支精銳騎兵更是突然北進至新野,北渡子牙河之後竟然翻燕次山西側而過,進入到了北漠境內襲擾!

六月,子牙河支流被周誌忍截斷,青州護城河水幹。青州之戰更加慘烈,因城牆上裝了江北軍最新的火炮,在守城戰最初的時候的確是震懾了北漠大軍,但因準度的問題,對敵的殺傷力卻不是很理想,而且守城戰開始沒有多久,火炮彈丸便已耗盡。

六月中,薛武與賀言昭趁夜主動出擊,衝殺北漠軍陣,燒毀投石車、衝車、雲梯數輛。不幾日,城中糧倉突然起火,糧草被燒大半。

七月,周誌忍留五萬大軍繼續圍困青州,其餘人馬自己親自率領攻入飛龍陘。飛龍陘內幾處關口均被北漠大軍一一攻破,周誌忍大軍一步步進逼冀州。而此時,江北軍新軍尚在太行山中訓練,冀州大營隻有不足兩萬兵馬。

這是泰興之戰後,江北軍與周誌忍的第二次對陣,經過雖然大不相同,可結果卻是如此相近,江北軍再一次麵對生死危機。

“必須將軍隊從冀州帶出來,否則一旦被困在冀州,我們手中再無可用的活棋!”議事廳內,徐靜冷靜說道。

肖毅卻是不太同意徐靜的意見,他在冀州苦心經營多年,就這樣放棄如何能舍得,聽了再也顧不上先看阿麥的眼色,當下便反對道:“冀州不能棄!青州已是難保,再棄了冀州,你叫我江北軍幾萬人馬何處安身?”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其餘將領也不禁低聲議論起來,唯有阿麥仍是一臉冷峻地看著兩軍形勢圖不語。北漠大軍處處緊逼,投入到青冀兩州的兵力足有二十萬有餘,可見陳起是鐵了心要不顧一切地先除了江北軍再圖後計。

肖毅小心地看了看侍立在阿麥身後的林敏慎,突然問:“麥帥,盛都那邊……可有消息?”

阿麥抬頭瞥了肖毅一眼,她自是明白肖毅的意思。

陳起現在全力進攻青冀,身後防線必然空虛,若是能趁機攻他身後,必可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阿麥早就想到了此處,也已叫林敏慎前去盛都求援,可林敏慎帶回來的消息卻是江南大軍陷於嶺南拔腳不出,而阜平水軍無力獨自渡江作戰。這些話都不是能當著諸將說的,阿麥隻淡淡答道:“阜平水軍已在備戰,待嶺南之亂平定,江南軍便可揮師北上,渡江作戰。”

肖毅不覺咂了咂嘴,麵露失望之色。一旁徐靜瞧得仔細,心中頓生一計。待軍議結束,眾將離去,徐靜便與阿麥低聲說了幾句,阿麥聽得眼前一亮,忙叫親兵去將肖毅再請回來。

肖毅人還未出元帥府,見阿麥派親兵來請心中雖是有些詫異,麵上卻不露聲色,也不私下向那親兵打聽是何事,隻爽快地跟著回到議事廳,進門便問阿麥道:“麥帥叫我回來何事?”

阿麥招呼著肖毅坐下,又叫親兵給肖毅上了茶,這才笑道:“請肖副帥回來的確是有要事相商。”

屋中侍立的親衛都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隻徐靜坐在一旁含笑不語。肖毅喝了一大口茶水,爽直地說道:“麥帥有事就吩咐,什麼商量不商量的。”

阿麥輕輕地笑了笑,“事關冀州之事,當然得和肖副帥商量一下。”

肖毅聽了放下茶杯來,看著阿麥坦言道:“麥帥,屬下覺得冀州不能棄守。”

“不錯!”阿麥點頭道,“冀州不能棄,可若是將全部兵力都放在冀州卻也正中周誌忍下懷。所以我有個法子,既可不棄冀州,又不用將兵力困在冀州。”

肖毅問道:“麥帥有何高計?”

阿麥答道:“不算高計,我給肖副帥留下五千兵守冀州,其餘的由我帶走。”

肖毅心中直罵這阿麥太過可惡,隻給五千兵怎可能守得住冀州!他濃眉微微一皺,向阿麥直言道:“麥帥,隻給我五千兵,這冀州城我守不住!”

阿麥輕描淡寫地說道:“守不住降了便是。”

肖毅聽了心中一凜,立時從椅中站起身來,衝著阿麥變色怒道:“我老肖雖不才,卻也不是那等貪生怕死不忠不義之人,麥帥若不信我大可奪了我兵權,犯不著用此話來羞辱我!”

一旁的徐靜忙起身勸道:“肖副帥誤會了,麥帥自是知道肖副帥忠義,你且先聽麥帥把話講完了。”

阿麥笑了笑,不急不忙地說:“肖副帥先坐下,聽我把話說完了再發作不遲。”

肖毅強忍著怒火重又在椅上坐下,便聽阿麥又繼續說道:“肖副帥覺得豫州石達春石將軍可是貪生怕死之人?”

肖毅一怔,答道:“石將軍潛藏韃子軍中,一身是膽,自然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阿麥又問道:“那他可算不忠不義之人?”

肖毅一噎,現在天下盡知石達春是為了給南夏做內應才假意投了北漠,盛都商易之早就給了石達春“忠烈”的諡號,自然也算不得不忠不義之人。肖毅沉默片刻,悶聲道:“可有石將軍在前,韃子定然不會再信咱們,冀州投降豈不是羊入虎口?”

阿麥笑著與徐靜對視一眼,對肖毅說道:“周誌忍大軍來了,肖副帥隻一個‘拖’字,就與他挑明了說,自己一家老小都在冀州,怕咱們江北軍回頭報複,所以他一日滅不了江北軍,你便一日不敢舉城降他。”

肖毅麵上再難掩驚愕之色,“怎可這樣——”

“當然可以這樣,身處亂世擇強者而傍乃是人之常情,周誌忍自然明白。再說——”徐靜接道,小眼睛衝著肖毅眨了眨,露出一絲狡黠的光芒,笑道,“肖副帥登高望遠這事又不是第一次做了,定然可以將那周誌忍再糊弄些日子。”

肖毅聽了老臉不禁一紅,徐靜說他登高望遠,不過是暗指他曾經騎牆頭看形勢。肖毅一時還有些遲疑,阿麥臉上卻斂了笑容,說道:“肖副帥,若我江北軍真要滅在周誌忍手裏,你便真帶著冀州降了吧。”

此言一出,肖毅大為意外,一時隻怔怔地看著阿麥。

阿麥正色道:“我不是在和肖副帥講場麵話,江北軍若是護不了冀州的百姓,也無須百姓跟著咱們陪葬。玉石俱焚固是高潔,可怎及得上忍辱偷生的堅韌,能屈能伸方顯大丈夫英雄本色。”

肖毅看了阿麥片刻,緩緩站起身來,衝阿麥抱拳道:“肖某替冀州百姓謝過麥帥!”

七月中,阿麥命肖毅留守冀州,自己領江北軍主力轉入太行山中。

八月初,周誌忍大軍到冀州外圍,還不等他圍城,江北軍副元帥、冀州守將肖毅便私下裏給周誌忍送了封密信過去。信中稱自己一直以來因不是麥穗嫡係而在江北軍中多受排擠,現如今又被麥穗留下守城,他自知冀州不能與北漠大軍相抗,又言冀州是他生養之地,城中百姓皆是鄉親父老,實不忍心看他們受戰火荼毒,所以有心向北漠投誠,可又怕日後遭到江北軍報複……

洋洋灑灑幾大張,直把崔衍繞得頭暈,放下了信問周誌忍道:“舅舅,這肖毅到底是降還是不降?”

周誌忍輕輕一哂,“降不降就看咱們與江北軍誰勝誰負了。這肖毅是有名的老奸巨猾,一貫的見風使舵。最初他是在南夏靖國公韓懷誠手下,後來又跟了商維,南夏朝廷幾次變天,唯獨他安守冀州不受波及。此人,哼,其言可信卻又不可盡信!不過,若麥穗真沒在那城內,這冀州打不打還真不重要。”

周誌忍這話說了沒兩天,他大營中卻來了一個神秘客。那人一身黑衣頭戴風帽捂得極為嚴實,到了周誌忍中軍大帳這才掀開了風帽,露出一張十分憨厚的臉來,竟是冀州守將肖毅。肖毅衝著周誌忍行了個禮,直言道:“肖某來周將軍帳中,就是要向將軍一表誠意。”

周誌忍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道:“肖將軍好大膽,竟敢孤身闖我這大營。”

話音未落,旁側崔衍已是唰的一聲拔刀出鞘,叫道:“大將軍,咱們把他綁了直接押到冀州城前,倒看冀州城門開是不開!”

周誌忍斜睨肖毅,沉默不語。

肖毅來之前自然對周誌忍做足了功課,一眼便就認出崔衍身份,卻是笑了,道:“久聞小崔將軍少年才俊,耿直可親,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崔衍不想他竟然還誇讚自己,一時有些反應不及,隻得謙虛道:“哪裏,哪裏。”

人家分明是有意戲弄,他這裏竟然當真。周誌忍被自己外甥蠢得差點背過氣去,不由冷聲一聲,嗬斥崔衍道:“蠢貨,一邊站著去!”

崔衍有些糊塗,不知道自己又哪裏蠢了,想問卻又不敢,十分委屈地往一邊站去了。

肖毅見此笑了一笑,與周誌忍說道:“小崔將軍說的不為錯,周將軍自然可以把肖某押到冀州扣門,城門必開。可然後呢?周將軍是將冀州上前屠殺殆盡以報後方無患,還是留下重兵鎮守冀州?”

冀州不比漢堡小城,若真要屠盡必驚動四國,遺臭萬年。可若是留下重兵鎮守,必會影響對江北軍的圍剿,據探子回報,南夏嶺南平叛已近尾聲,一旦商易之騰出空來,必然回身反撲。周誌忍不語,眉宇陰沉。

肖毅又問:“冀州有大小城池一十三座,將軍可是要一一拿下,分兵駐守?那將軍此來青冀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