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親衛 驚變 往事(2 / 3)

“我不是將軍,”唐紹義連忙糾正道,“你還是叫我大哥吧,你剛才在城下不是就叫我大哥了嗎?嗬嗬,我覺得挺好,我們共過生死,情意早已比兄弟深,如果你願意,就叫我一聲大哥。”

“唐大哥,你……”

“你要不要見見徐姑娘?”唐紹義又打斷阿麥的話,笑道,“她也在豫州城,就在城守府內照看小公子呢。”

阿麥一愣,想起了那個柔弱的小姑娘,又想起在漢堡城那個恐怖的夜晚,三人相互扶持著走出漢堡城的經曆。徐秀兒既然跟了唐紹義一路,那自然也應該是在豫州城了,自己要不要去看看她呢?她正矛盾著,忽想起自己要和唐紹義說的卻不是這些,連忙拉回了思緒,對唐紹義說道:“唐大哥,你能不能和他們說一下,說我……”

“唐校尉!”石達春突然在前麵喊唐紹義,唐紹義連忙應了一聲,顧不上聽阿麥下麵的話,忙往前麵走去。他的衣袖在阿麥指間滑過,阿麥有些傻了。片刻後她就惱怒了起來,她不就是想求唐紹義讓那些人放她走嗎?就這麼一句話都不肯聽她說完!

城守府內,豫州高級將領和商易之帶過來的青州將領聚在了一起,表情都有些嚴肅。唐紹義比青州軍早來了十幾天,已經把他在漢堡看到的以及他的推測都和豫州守將石達春說了。石達春本接到了兵部的軍令要他帶兵援救泰興,聽唐紹義的介紹,一怕果真像唐紹義猜的那樣北漠人乘虛攻打豫州,二是也猜到了北漠人圍泰興有圍城打援的計劃。所以為了穩妥起見,便駐兵城內想等先看看再說。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半個來月,北漠兵一直沒等到,卻等來了商易之的青州軍。

商易之聽完了石達春的軍情介紹,臉色微寒,眯了眯眼睛問道:“為何不主動迎戰,去秦山穀口堵截北漠韃子?”

石達春麵色有些窘,這個提議唐紹義早就提出來過,不過他覺得這個計劃實在是太過冒險了,如果北漠人沒有往北而來的話,那他不派兵去援救泰興,反而去守一個毫不相幹的穀口,豈不是要惹人笑話。

徐靜先看了商易之一眼,說道:“就算不去穀口設伏,那也應該多派斥候去那裏,難道石將軍就棄那秦山穀口於不顧了嗎?”

石達春臉色一鬆,連忙說道:“前幾日已經派斥候過去了,估計消息馬上也就要回來了。”

商易之目光淩厲冰冷,寒聲問道:“前幾日?”

唐紹義早在半個多月前就把消息送到了,即便石達春不敢派兵去穀口設伏,那起碼也應該多派斥候過去緊密監視著,誰想到他竟在幾日前才想起來派斥候過去。這麼一個簡單的道理,就連被稱為“騷包將軍”的商易之都懂得,他作為一個從軍幾十年的將軍,竟然大意到如此地步。

商易之怒極反笑,氣道:“石將軍果真為謹慎老將啊!”

這明顯是反話,聽得石達春臉色微變。按級別,他們是同級將領,按年齡,他比商易之大二十有餘,當著兩城將領的麵,商易之如此不講情麵說話,讓他的那張老臉著實沒地方擱。石達春也冷了聲音,不卑不亢地說道:“商將軍有所不知,秦山穀口那裏本就有我軍的哨卡,如果北漠韃子從那裏而過,必然會有戰報傳來。”

“哦?”商易之挑眉,冷笑道,“那就希望如石將軍所言,韃子並沒有往北而來,易之在這裏叨擾兩日,便會引軍南下泰興城。”

話音剛落地,就聽見有傳令兵從院外疾跑了進來,“報——派往秦山穀口的斥候回來了!”緊接著,有兵士架著一個渾身血汙的斥候進來,那斥候一進來就甩開旁邊扶他的人趴倒在地上,強撐了身子起來向石達春嘶聲哭喊道:“將軍,北漠人偷襲了秦山哨卡,全營將士無一幸存。”

石達春臉色唰地慘白,上前提了那斥候的衣領,顫聲問道:“那北漠大軍呢?”

“北漠大軍早就過了秦山往北而去,他們還在秦山伏了騎兵阻殺我們的人,一起去的十個人隻有小的一個人逃了回來。”

石達春高大的身形晃了晃,雙手再也無力提住那斥候的衣領。

室內所有的人都被這個消息震住了,一時間屋裏靜得駭人。難怪北漠大軍過秦山穀口而無人知,原來他們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切,先是偷襲了秦山哨卡,後又專門派騎兵留下來伏擊豫州去的斥候,看來他們本就打算了要悄無聲息地北上。

“往北?棄豫州而就靖陽?”徐靜喃喃自語,這北漠人真是敢賭。靖陽那裏有南夏的三十萬邊軍,他們竟然還想去攻靖陽關口?就算北漠人可以南北夾擊靖陽關口,可靖陽北不隻有天險可依,靖陽城也是百年的古城,城高池深,易守難攻!

商易之臉上似覆了一層寒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隻是默默地看著那個趴在地上的斥候愣神,突然間雙眸一緊,失聲喊道:“援軍!”

徐靜稍稍一怔便明白了商易之的意思,麵色也不禁變了,有些遲疑地問道:“不會吧,靖陽邊軍乃是守國之軍,朝廷不會也讓靖陽邊軍回救泰興吧?”

商易之狠狠地踹了一腳柱子,恨恨說道:“誰知道那些草包會不會這麼做!”轉回身又寒聲吩咐道,“趕快派人通知靖陽,死也要把消息趕在北漠人之前送過去。”

可惜,已是晚了。

八月二十九,靖陽邊軍接到兵部急令援救泰興。靖陽邊軍主帥羅義成拒絕出兵,朝廷連發九道金令催促羅義成出兵。重壓之下,副將張雄領一半邊軍回援泰興。

九月十八,張雄領十五萬靖陽邊軍出靖陽城,南援泰興。溧水一線戍軍全線收縮,回駐靖陽城內。

九月二十四夜,靖陽援軍南歸途中遭北漠騎兵偷襲。夜色之中,北漠騎兵如從天而降,殺入毫無準備的靖陽軍大營,一時間,南夏軍營成血腥地獄。南夏軍死傷九萬餘人,近六萬人降敵,皆遭坑殺。北漠騎兵主將常鈺青一戰成名,用十五萬顆南夏士兵的頭顱鋪就了他的名將之路,世稱“殺將”。

九月二十六夜,靖陽主帥羅義成於帥府之中遭人暗殺,靖陽城內一時群龍無首。

九月二十八,常鈺青領軍詐作張雄的靖陽軍,騙開了靖陽城南門,北漠軍殺入靖陽城內,從內部打開了靖陽邊關,迎邊關外的北漠大軍入城。

事隔三十年後,北漠人又一次攻開了南夏的北大門。同時,北漠那個一直藏在後麵的主帥終於浮出了水麵。陳起,這個名字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了四國,一躍成為不世名將。

消息傳來的時候,阿麥正跪伏在青州守將商易之的案前自請離去。

商易之坐在案後臨摹著衛大家的字帖,沒有抬頭,隻是淡淡問道:“你當軍營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阿麥低垂著頭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小的本就不是軍人,是受唐校尉所托才趕往青州送信,現在已經完成了他的托付,又在豫州找尋到了失散的妹妹,小的妹子孤苦一人無人可依,小的隻有向將軍請辭。”

商易之沒有答言,隻是低頭專注地臨帖。徐靜有些不滿地看了阿麥一眼,剛張嘴想說話,外麵有通信兵疾跑了進來,把剛到的軍報遞到商易之手上。

阿麥久等不到商易之的回答,忍不住偷偷抬頭向他望去,見他雙手展開軍報看著,臉色漸漸慘白,然後又轉成青色,執著軍報的雙手竟隱約抖了起來。片刻之後,商易之突然撕扯了手裏的軍報,大叫一聲後猛地抬腳把麵前的桌案踹倒。

阿麥心裏一驚,下意識地閃身躲避飛過來的筆墨硯台。

“三十萬!三十萬大軍!”商易之憤怒地喊道,猛地從腰間拔出了佩劍,雙手握了劍柄衝著屋子裏的擺設狠命地劈砍起來。

阿麥嚇傻了,生怕他不小心劈在了自己的身上,慌忙連滾帶爬地往邊上躲去。誰知她這一動反而提醒了商易之,他赤紅著眼睛,竟提劍向阿麥這邊走了過來。徐靜見狀,慌忙上前擋在了阿麥的身前,死命地抱住商易之的胳膊,急聲喊道:“將軍!將軍!請冷靜一下!”

商易之一把甩開徐靜,仍是一步步逼向阿麥。

阿麥坐在地上往後挪動著身子,隻覺得背後被硬物一擋,竟是已經避到了柱子前。身後再也沒有地方可退了,她一咬牙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後背倚著房柱冷冷地看商易之,努力地控製著音調說道:“將軍,難道要遷怒於阿麥?”

商易之瞪著赤紅的眼睛憤怒地看著阿麥,急促的呼吸催得他胸口快速地起伏著,如同一隻被獵人的箭逼得暴怒的猛獸。

阿麥已經連呼吸都屏住了,隻是強迫著自己和他冷漠地對視,那劍尖就在她身前的左下方,映出點點的光。她知道,隻要麵前這個男人的手腕稍微一動,那銳利的劍就會向自己劈了過來。她很怕,可現在除了站在他的麵前什麼也做不了。

光芒一閃,那劍還是劈了過來。阿麥的瞳孔猛地縮緊,那裏麵清晰地映出了麵前一臉鐵青的男子,還有他手中劈過來的劍。

劍尖在她的麵前劃過,雖然沒有碰到她的身體,可那霸道的劍氣還是刺破了她麵頰上的皮膚。沒有覺出痛,她的左臉上突然多了條細細的紅線,一條細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線,然後就有細小而圓潤的血珠緩緩地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