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焱輕輕地落在地上。他眼珠一轉,發現地上有一塊褐色的東西,四四方方的,目測也就一立方厘米大小。由於四周都是隻有著細膩沙土的鹽堿地,連一塊石頭都難找,多焱猜測可能是剛才的黑煙或雲朵留下的,於是走過去將那塊東西撿起,發現這是一塊質地堅硬的木頭,正用指尖點著一朵小火焰準備端詳之際,突然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像是要直接從身體裏麵衝出來一樣,他胸口處的皮膚隆起又伏下,盡管有強大的胸肌防護著,卻似乎始終妨礙不了心髒想要從身體裏麵跳出來的決心。
多焱把拿著木頭的手鬆開,已經被紅色脈絡爬滿左邊身體的他,無力地跪了下來,左手撐在地上,右手摸著胸口。很快地,撐在地上的那隻手的掌心長出了血紅色的樹枝,像一條赤蛇一樣在地麵上紮根了,多焱沒來得及反應,一臉錯愕地看著樹枝紮根後又長了出來,待長到約4米高後,就開始不斷長出枝椏,枝椏的頂端的小孔不斷地緩慢地冒出紅色的半透明的泡泡,然後飄散到周圍的空中。
多焱瞪大眼睛看著那些小泡泡,猛然想起了什麼,他扭過頭對汽車反複大聲吼道:“文夕,快跑!快跑!”喊著喊著,他的聲音就變沙啞了。
泡泡飄到在空中破滅後大多噗地一聲擦出紅色的火焰,然後變成黑色炭火隕落,但是一到觸碰到空氣以外的物體,包括液態水就會爆炸,所以多焱必須叫醒文夕讓他快跑。
文夕在車裏睡得糊裏糊塗,突然聽見多焱一聲巨吼,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捂了捂臉,張開眼睛一看,見車外火光熠熠,定睛一看,多焱竟痛苦地跪在地上,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他立馬衝出車外,快步走向多焱。
“別過來……別過來……”多焱突然吐了一口血,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文夕。
“別過來……快跑……”他語氣堅定,眼神決絕。
“你怎麼了?”文夕仍然想要走過去。
“別過來!”多焱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將聲音稍微放大些。
這個時候,文母醒了,走出汽車見滿天飛著的紅色氣泡,一臉驚愕,又見多焱痛苦的樣子,更是感到不安。
“快……跑……”多焱的右邊身影也開始蔓延著紅色脈絡。
泡泡越來越多。其中一顆幸運的家夥落在了十幾米遠的前方的地麵上,就在落地的一瞬間,砰地一聲爆炸了,沙土飛濺了起來,有些還灑落到了文夕的身上。
“可惡!”多焱盯著已經被炸得裂開的地麵,火光和無數泡泡映進他炯炯發亮的眼眸中。
文母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為了躲避那些泡泡,她奮力拉著文夕遠離這裏。
越來越多的泡泡落地,越來越多的爆炸發生。四周很快被淹沒在一片火海和煙塵中。
“多焱!”文夕看著多焱,擔心已經超越了恐懼,無奈被文母用力拉扯,盡管已經逃遠,仍拚命回頭望向多焱。隻見多焱踉蹌地站起來,然後身體用力遠離那棵樹,他的皮膚很快被扯破,像是一張多處被狠心撕碎的紙,血液飛濺出來,飛濺出去的血液碰到空中飄著的泡泡,不斷地引發連環爆炸。
多焱的身影在了爆炸發出的火花和煙塵中變得扭曲和模糊。
那棵樹沒有了多焱的身體供應營養,很快就倒了,變成了一堆炭灰,而那些泡泡,在落到地麵之前就爆破了。
多焱身上的血還在流著,尤其是手掌與手臂處的血,但是壞死的皮膚已經在慢慢地脫落,新的皮膚開始長了出來,血也越流越慢,越流越少。
文夕見一切都恢複了原樣,便掙開母親的手(其實文母因為驚訝,手已經鬆開了一些),向多焱狂奔去。
“你還好嗎?多焱!”文夕抱住多焱的肩膀,看著他整副被血淋過的樣子,既擔心又無措。
多焱試圖將左手抬起來,但是他做不到,隻是動了兩下手指。他目不轉睛地望向前方,眼神中有一些憂慮,又有一些哀傷。他緩緩抬起還可以動的右手,把粘著左臉的一塊自己蛻下的皮拿下來,幽幽地對文夕說:“我沒事。”
皮已經看不出是人的皮了,不認真看還以為是那棵樹的樹皮。
“那塊木頭,你替我保管著。”多焱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原先的那塊木頭對文夕說道。
文夕轉身順著多焱的目光看向那木塊,過去將它撿起來往衣服上擦拭了兩下,然後用手帕裹緊放進一衣服的內側口袋裏。
文母已經跑多來了,急急忙忙地收拾被炸得破爛的車子,心中布滿疑團。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多焱向文夕走了兩步,雖然步伐不是很穩,但至少身體總算可以自由行動了。
“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文夕問道。
“現在沒時間解釋,你們把主要的東西收拾好,我帶你們往沙漠裏飛。”說完,多焱又變成了大鷹。
文夕遲疑了一下,他想問這樣會不會太張揚,但是看見多焱嚴肅而焦慮的表情,他感受到了事態的嚴重,於是把疑惑都咽了下去,快速收拾好東西,其實也不算是帶很多東西,車頂的水箱已經被炸裂了,殘骸還裝有一些水,車內的水瓶也被燒穿燒癟了,不過幸好有兩個鐵壺沒被燒穿的,不過由於瓶塞破裂,裏麵的水漏了出來,文夕把水箱殘餘的水裝進鐵壺裏,又再瞥了一眼車內,看還有沒有其他可用的東西。
“衣服之類的都燒沒了,藥箱被飛到了十幾米以外,裏麵的東西都散落了出來,我把剩下的還能用的藥都放回這裏了。”文母突然出現在文夕的身後,拿著表皮被燒黑了一個角的木藥箱,對文夕說道。
“那我們走吧,媽媽。”文夕把藥箱拿過來,挽著母親的肩膀向多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