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傳抬頭看過去,對麵小山丘上,湧出來一大群坦胸露乳的軟妹子,這個初遇場景異常滿足異世界穿越故事的基本設定,唯一不大對頭的事情在於,那些妹子們確實是朝著他荷荷荷花癡般叫喊著衝過來,卻分明不是要衝過來投入他的懷抱,而是在一百米外就開始向他投擲石頭與標槍。
然後他就眼前一黑。
杜傳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整個世界的第一次混沌轉換就在那一刻開始了。
許久之後,杜傳方才弄明白,那一天,他到底還是無愧了豬腳這一個光榮稱號,因為在那一天,他是多麼的幸運,幸運女神的裙角是何等地無節操無下限地籠罩著他。
世界混沌轉換假如再遲上那麼一刻,他將會被石頭砸成肉餅或被標槍紮成刺蝟。
世界混沌轉換假如再早上那麼一刻,沒被那隻最終也沒能落進他肚子的胖兔子勾引得回追了一百米的他,就將要掉落混沌。
那一刻,他極幸運地不早不遲,恰到好處地正好站在世界混沌轉換的邊際時間,邊緣界線上。
睜開眼,眼前,仍是直徑三米光滑得鏡麵一般的銀色地板,銀色地板正中,離地一點二米,漂著個乳白立方體。對著那東西說一聲,我渴了,啪噠一聲就掉落一瓶尿素味道瓶裝水,對著那東西說一聲,我餓了,啪噠一聲,就掉落一支小雞燉蘑菇味牙膏。
這個已知場景告訴杜傳,他並非重新穿越。
那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原地滿BUFF複活?可是我從來就沒信過春哥呐,鄙人一向崇拜的是軟妹幣、美刀順便外加三個代表四項基本原則以及八榮八恥。
杜傳迷惑地舉目四顧,然後他整個人就跳了起來。
神馬情況?
他很清楚地記得,他在這個世界第一次睜開眼時,周圍是一片草原,他花了五天時間所開過的地圖上地形地貌也全都是草原和小丘陵,放養三到五萬喜羊羊懶羊羊再養活三到五百灰太狼全地圖表示毫無壓力,而現在,他的周圍全是水,無盡的水----現在,他漂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洋麵上,除去腳下這塊直徑三米成正六邊形的銀白色高科技元素濃厚的地板,極目遠眺,眼力盡處,全是水。
從俊馬呀你四條腿的環境突然間轉換成大海呀你全是水的環境,這巨大的轉變實在讓杜傳無法不變成個阿呆。他張大了嘴巴,木木看了好幾十分鍾眼前這一汪藍色美景,然後返身開始以狂暴姿態再一次蹂躪身邊漂在半空的乳白立方體----丫的,就算這是篇標準虐主文,決不肯讓老子享受金手指待遇,那至少也總該給我些兒該如何配合受虐的提示吧?就算這是個純解迷的AVG世界,也得先給我來個迷題神馬的吧?老子玄學水平不大高,武道修為完全沒有,琴棋書畫computer以及Internet摸算是摸過,可起步太晚,沒來得及練上幾年幼功,也就是介於略懂與不懂之間。就這麼莫名其妙塞了本無字天書過來,卻要讓老子在上麵解讀出那遁去的一,這種事,是不是實在有些許過於強人所難了呐?
乳白立方體沒有說話,乳白立方體沒有任何表示,乳白色立方體沒有任何新的應激反應。任何智力在阿甘之上的人都知曉一切的關鍵肯定就在眼前這個疑似computer的物體身上,但它就是沒反應,你能奈它何?碰上三無的軟妹子大不了禽獸一把直接推倒了事,可碰上個三無而且還沒有耐久條的計算機,你能找誰家哭去?
杜傳也沒了法子,反正渴不著餓不著,吃喝拉撒睡一條龍,全有地方解決,就連身上那套隨他穿越而來的T恤牛仔褲,也不管摸爬滾打得有多髒,勾著了纏著了卷著了扯爛了,現在又變得光挺如鮮裹在他身上,連T恤上頭那張影印上去的格瓦拉照片都仍在笑!
這一回連地圖都沒法開----杜傳是個旱鴨子,完全不會水。他倒是試圖去接觸過圍繞在周邊的水,那真的是海水,而且,真xx的深,一眼望不見底去,偶爾還冒起幾條不知道什麼門綱目科屬種的漂亮小魚苗兒浮上來向著他甩把尾巴賣把萌。
蒼天也,大地吖,老子這是造的什麼孽,生前被生活悶殺,一不小心被台大卡車撞穿越了,這穿越也穿越得教人悶殺!
長籲短歎幾句之後,杜傳放棄了與乳白立方體較勁的想法。
杜傳這人有個好處,說得好聽就是隨遇而安想得開,說得難聽就是得過且過沒多大上進心。當再次把一切他所能想出來的方法手段都用完之後,他安靜下來了,生活如此美好,有吃有喝有電腦,穿越之前的世界他老人家的終極人生追求也無非差不離兒就是如此這般罷了,你還想咋的呢?
然後他開始悲從中來,一名宅男在穿越初期那種意外得到什麼東西的心理而的導致大腦皮層瞬間高度亢奮已經被眼前現實無情擊殺,他的腦子終於能進行正常思考與回憶分析了。
父母大人現在一定很悲傷吧,兒子就這麼被一輛卡車給推倒成一灘肉泥,而且純因突發的偶然事件,怨不到人民,賴不上政府,完全騙不到網友同情,更加不能感動china。養了幾十年的兒子,就這麼沒了,再也不能象兄弟姐妹們一樣周未常回家看看了,爸爸媽媽你們可一定要保重身體。別再老相信那些專找退休老人推銷養老保險的西裝男以及套裝OL。該吃吃,該喝喝,早上公園裏打打太極拳,就當幫著早夭的兒子把他那些沒活到的年頭全都接手過去健康地活了吧。
兄弟單位的那位長腿MM也一定很傷心吧,從此以後,你就再也收不到匿名銼哥的節日玫瑰了。下一個節日,你心裏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出現小小的困惑呢?
各位發小同窗們也會很傷心吧,從此以後你們raid時就失去了一位仇恨超穩的MT以及意識超人的奶媽了。喝酒聊天打屁時也再也聽不到那些會讓人聽了半天之後方才省悟從而暴起追殺對方十八條街的十八道彎針對性原創冷笑話了。
那個除了工資沒有任何福利的單位裏諸位同事們也一定會多少有點傷心吧,從此以後你們就失去了一位少領工資多幹活並且開會永遠不吱聲聚餐從不多喝酒的優秀同事了。
還有……
還有……
還有……
我活著,可能算不上個屁。
可我死了,必定會有人為我傷心,我從來不曾想令人傷心。
可成功還是失敗,生還是死,從來就不是我所能想的!
能夠好好活著,誰TMD願意死!
能夠好好活著,誰TMD願意死後穿越!
還是穿越到這麼個稀裏糊塗古裏古怪的地方!
那些天,已經折騰累了的杜傳就抱著膝,坐在銀白色正六邊形地板的邊緣上,看著眼著一望無際的大海,看著大陽升起,落下。
看著遠遠的海的深處,海豚高高躍起,跌下。
看著月光下的墨藍海麵,淡淡升起朦朧的霧。
看著天邊閃爍的星子,看前完全不一樣的星座。
思念那些親人,思念那些愛人,思念那些友人。思念那些陌生人。甚至思念那些仇人。
有時他想,這兒,我現在所在的地方,或者其實就是死後的真實世界,這兒,該不會是望鄉台吧。反正也沒人真正描述過真實的死後世界,誰知道,死後的世界是不是就真的就是這麼一個樣子呢。
除了渴了喝,餓了吃,困了睡,杜傳就那麼樣坐了七天。
不坐也沒法,四麵是水,他也無處可去,無事可做。
然後,在第七天結束的那一刹那,他眼前一黑。
再睜開眼時。
哎吔,不得了拉那。
這一回,呈現在杜傳眼前的是一場戰爭。
魔幻得不得了了的戰爭。
這一回的場景可就完美演釋了戰爭讓女人走開這句話,戰場上那是半個軟妹子都看不見。
事實上,莫說白富美的軟妹子了,就連矮醜窮的吊絲男也看不到半個,滿山滿穀在互掐的全是一水兒的骨頭棒子,樣子就跟不和諧版WOW裏的亡靈族一般,有拉弓的,有持槍的,有左手刀右手盾的,還有手裏抱著本大大的黑色書本到處亂丟火球的。最TMDBT的是杜傳一不小心瞧著了骨頭堆裏還有一個蹲在那疑似在偷空piss的!
天上也有貨,烏沉沉的天幕下,低空漫天飛舞著許多杜傳說不清的骨頭生物,他唯一能說得出名字的就是些巨大的骨龍。托各大遊戲公司以及好萊塢的福,看見這麼一幅詭異壯觀畫麵,杜傳一開始倒是沒多大驚訝,他的第一反應隻是感覺到極其莫名其妙。
這又是個神馬情況?
難道是真有個任務場景開始了?
MMD,如果這是真的,好歹也該有個新手提示吧?
然後他就回過神來給嚇壞了。
沒法不給嚇到,換了別的那個誰,也應該沒法不受驚嚇,這個場景本來就極陰森,這可不是在看電影或打遊戲!害怕帶有死亡氣息的事物本就是人類的普遍本能。
更為嚴重的事態在於,沒到一句話的功夫,天上某條骨龍就直衝衝地朝他砸壓下來!丫後麵還跟了一大堆說不清道不明的飛行骨架追尋著丫猛向著杜傳的方向砸!
害怕歸害怕,杜傳的神經條件反射倒還算得上很快,不管什麼情況下也不肯束手就斃也可算得半個人類本能。他馬上就想要向著邊上閃避,隻是他的身體反應可就完全跟不上了,杜傳的兩隻腳,現在還正猛哆嗦著呢,根本就挪動不了----指望一名沒經過什麼嚴肅軍事訓練除了殺雞之外沒見過血的現代人在這種魔幻係陰森森的戰場上能作出什麼有效行動,本身就是件非常腦殘的事,就算他已經死過了一回,也抗不過這人類恐懼的本能反應去!
等到杜傳腳終於沒那麼軟時,骨龍的影子已經完全籠住了他身形,躲是完全來不及了。杜傳隻能閉上了眼,開始實施鴕鳥戰術。
麵對必然的死亡,杜傳反而就不害怕了。他始終算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麵對死亡,心理素質比諸普通人總算有些許提高。人要死,那也隻好bird朝天,人要不死,那也不過就是接著萬萬year。反正也都死過一回了,再死一回也不見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準還能再穿一回,穿到一個鄙人擁有主角光環的處在。
然而杜傳閉了老半天眼,卻發現什麼都沒有發生。
然後他偷偷摸摸地睜開一隻眼,再正大光明睜開另一隻眼。
長達三十米的巨大骨龍屍體就架在他頭頂上,淩空三米。他屁股底下那一塊銀白色成正六邊形狀的銀色地板微微泛著淺藍色的光,從底座到頭頂,以地板中心那乳白立方體為球心形成一圈似有似無淡淡的光暈,成半球形罩子般罩在他周圍。
不是吧,這麼神奇?
老實說,對一個本身完全持無神論世界觀的人來說,要是麵對一個高科技場麵倒是無所謂,而杜傳現今所在的這種場景類型本身就讓他感覺很不真實,起初那一下本能的恐懼感過去之後,杜傳的大腦已經能開始高速運轉,進行完善的歸納整理和分析。
他周邊的戰鬥越發激烈了,天上地下,投槍共羽箭齊飛,龍息與火球一色。各種各樣的武器和攻擊手段漫山遍野,就在杜傳從睜開一隻眼到睜開兩隻眼這一段時間裏。他所在的區域除了已經被條巨型骨龍屍首狠狠砸過,另外亦已經受到了流矢火球多次有意無意的光顧。
隻是無一例外,這種種看起來很能要人命的攻擊碰上杜傳腳下銀白地板範圍上方那個半球型光暈,凡經接觸,無非都隻是輕微地極快地泛閃一下藍光,就此消失不見。身處戰場中心,手上力量肯定足夠縛雞但又決不會足夠縛豬的前機關辦公室小職員杜傳先生絲毫沒受到任何一點池魚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