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說,蚯蚓是以它的頭部來耕耘土地的。
不過如蚯蚓這樣骨架全無的區區一蟲,能夠鑽動土地,全部的秘密就在它的身體結構的巧妙的設計,真不知道這偉大的設計者是誰。鑒於作用和反作用力共生的原理,肌肉若缺少相應的支座就無法有效地作功,因而蚯蚓的中腸區大量體環裏分別裝有兩隻壓墊。據科學家的測試,當蚯蚓收縮肌肉時,這些小水囊中能夠產生1560個帕斯卡即約等於1.54%的大氣壓的超壓。蚯蚓一伸一縮的行走方式也使人迷惑不解,除了科學工作者,一般的觀察者很難發現,當蚯蚓伸展部分肢節時,便向身體兩端拋出兩對短小的剛毛,插入土中以獲得後坐力而伸展前端的體節,驅動全身行進。這兩對剛毛是不是蚯蚓祖先的體毛的退化物呢?顯然不是,如果不是光滑的皮而一身是毛,蚯蚓怎麼能生活在地底下呢?
一條一歲的蚯蚓長不過20厘米,蚯蚓中的壽星能活到十餘歲。蚯蚓中的巨人老大生活在澳大利亞,它們的直徑可達3厘米,身長超過3米。蚯蚓的大腦長在咽喉的上方,它小到微不足道,但工作原理卻和人的大腦如出一轍。當蚯蚓急於趕路時,身上可以同時形成三條伸展波帶。蚯蚓的眼睛位於身體前端的一塊光敏區,造物主知道蚯蚓不需要更強的視覺功能,它沒有好奇心,在它爬上地表或重新鑽入地下時,能判斷出這種大環境的變化便夠了。相比起來,蚯蚓更喜愛星光月色而不是熾熱的太陽,陽光對蚯蚓是危險的甚至可以致命,它當然不會因此而詛咒太陽,隻是避入地下,讓小草對著天空微笑。很難想象蚯蚓有如此之強的生命力,它可以忍受體內高達70%的失水值,而當土地為洪水浸泡時蚯蚓可以在水中熬過100天。
然後便去耕耘,隻要活著。
把硬土、枯枝、爛葉咀嚼,穿腸過肚。假如人類對蚯蚓寬容一些,多加愛護,不要任意踐踏它們,不再以農藥、化肥殘害它們,告訴日本人吃蚯蚓是一種罪過,多給蚯蚓一點時間,比如300年到400年,蚯蚓就能把它們蟄居的這片土地的40厘米厚的表層,全部咀嚼一遍。那是肥土,那是新土,你再播種稻麥,你再培育花草。你的子孫有福了。
現在的問題是:人類殘破的生存環境,在人類不改變自己的前提下,還能支撐多久?而蚯蚓本身的命運也著實令人擔憂,因為它已經不再是隱姓埋名的“勞動模範”了,它幾乎就要成為無所不能的超級明星了。
很難簡單地判斷說,蚯蚓的一時走紅是好還是壞。
“看不見的手”正在把蚯蚓從地底下推向市場。
20世紀70年代的研究成果證實,用蚯蚓改造牧畜糞便可以獲得極好的堆肥,可以賣好價錢;而養肥的蚯蚓又是禽畜的蛋白質來源。在北美洲的蚯蚓市場上,收購1條6英寸長的蚯蚓需得支付3美分,為了獲得一個高爾夫球場的蚯蚓捕捉權不惜花費4000~7000美元。每年從加拿大進入美國餌料市場的蚯蚓達10億條!
美國西雅圖市有6000個蚯蚓垃圾箱,成噸的蚯蚓正在吃掉成噸的垃圾。
1994年,國際上盛傳一種新的漢堡包——蚯蚓漢堡包麵世——後來說這是謠言。其實對日本人和新西蘭的毛利族人來說,蚯蚓早就是他們津津有味的食物了。
大量蚯蚓正在被迫離開它們的土地,作為商品的蚯蚓誘人地閃閃發光,而人類家園賴以存在的報酬遞減的土地則望塵莫及。一個現在就應該提出但願不會不幸而言中的警告是:過不了多久,蚯蚓的名字將會出現在世界瀕危珍稀野生動物的排行榜上,而且很可能名列第一。因為到那時候,大熊貓等早已絕跡了。
真的說不清楚什麼是蚯蚓之夢。
人啊,你應該感激:一種卑微的存在,是對造物主無言的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