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年來為求萬世不朽,森林學家已經無法估算在中國用於帝王將相生前殿閣樓台、死後陵寢棺槨的楠木共有多少!但,因為楠木生長緩慢,經過曆代砍伐之後,目前中國幾無成材的楠木大樹,便足以說明一切了。
我在浙江西天目山還踏訪過山上的另一名木:天目山木薑子,它是楠木的一種。聞到芳香走近之後,我被它如此勻稱細密的樹皮吸引住了,你能感覺到它的濕潤和彈性,山野美麗的肌膚啊!
櫟樹:闊葉林的旺族。
在歐洲、北美及亞洲東部的闊葉林中,殼鬥科樹種到處可見,僅中國就有300多種。櫟屬是該科中最重要的一屬,通稱為櫟樹或橡樹。
櫟樹在歐洲是和文化緊密聯係在一起的。
古老的歐洲大地上,櫟樹林一望無際,即便在草原和田野中,也常常有櫟樹的小小群落,它們並不孤獨,在它們望得見的阿爾卑斯山和更接近的地方,櫟樹林正連片地展開著。詩人常常以櫟樹為歌頌的對象,稱它們為“風中的簧片”,“夢裏的情人”。俄國托爾斯泰筆下的老橡樹,瑞士畫家卡拉姆的油畫《狂風中的橡樹》,都具有極為強大的生命感召力或不可捉摸的象征意義。更別出心裁的是第11屆柏林奧運會的組織者,把櫟樹苗作為獎品的一部分,頒發給冠軍們。
文化中的櫟樹,是由人們從生活中和櫟樹朝夕相處品味出來而來的。
櫟樹要顯得更普通,在中國廣泛分布在南北各地,長在北方的冬季落葉,長在南方的四季常綠,有遼東櫟、栓皮櫟、蒙古櫟等著名樹種。
櫟樹木質堅硬。櫟木木炭經久耐燒、火力強勁,為一時名炭,櫟子粉和櫟葉可飼養家畜,脫澀處理後是營養豐富的食品,櫟樹朽木可培養香菇、木耳。
殼鬥堅果還是人類想象的一個出發點。我們的始祖巢居樹上時,這堅果伸手可摘,采集生涯應是從樹上從堅果開始的,不過人類第一次吃堅果的艱難也可想而知。伸手摘,用牙咬,實在咬不開的設法砸開,采摘時不小心落到樹下的便下樹撿拾,撿拾時碰巧遭遇了一隻野獸惶急之下再爬回樹上,倘若遇見的是同類,可能還會“呀呀”一聲打個招呼,或者揮揮手之類。總之人的一切變化的開始是為了生存,不是興邦立國,也不是談情說愛。
造物主最初給人類準備的都是最好的。
最好吃的,最好看的。
有的已經吃不到了,有的至今還在吃,比如殼鬥科中最主要的食用堅果板栗,有“木本糧食”、“鐵杆莊稼”之稱。
黃連、烏頭:山花藥草世家毛茛科。
毛茛科植物絕大多數是矮小的草本,尋常普通而不引人注目,如是在一片森林中,絕對處於森林的最低一層,既不是棟梁之材,也並非名門古木。
毛茛科植物,以豔麗的山花和治療百病的藥草而躋身綠色世界。
海德格爾說,存在的本質是時間。
以筆者之見,存在的內容是特色。
毛茛科植物便因為不同於別種別類的特色而存在著,並且有了作為本質的時間,即山花藥草的曆史。
當造物主決定讓花展示給人類時,也讓藥草或者說野草生長著了,你可以賞花,你也得吃藥治病,一門舉世無雙的偉大的醫學就是從山花野草間誕生的。因而,人們稱民間最早的用草藥治病的人為“草頭郎中”。
三月,東北的冰雪還沒有消融,鮮黃嬌嫩的側金盞花便紛紛怒放了,這是迎來春天的花,也是送走殘冬的花,它要目睹冰河開凍,聽融雪之後的山泉流水聲。三四月間,從四川到華北、東北,山坡上幹燥而單調。但一夜之間鑽出地麵的白頭翁花就綻開酒盅似的藍紫色花朵,讓山野立顯高貴。春天到夏天的過渡其實很短暫,可是從華南到北國的山溪旁的濕潤草地上,伸出5枚黃色花瓣的毛茛花,卻會給你準確無誤的季節的提醒。然後是白色的銀蓮花、金色的金蓮花……
夏天是屬於山花野草的。
它們各自的奇特使它們出類拔萃。
華北耬鬥菜紫色的花朵上,有5個長長的頂端彎曲如鉤的長距,形似五爪力鼎;飛燕草藍紫色的花朵後部,一距斜出,狀如輕燕;烏頭的花朵上,有形似古代武士頭盔的大萼片;而中國珍稀植物紫斑牡丹、野生黃牡丹、二喬牡丹,筆者隻能遺憾地說其情其姿其雅其色實在無法形容……
最著名的藥草是黃連和烏頭。黃連的有效成分是生物堿,烏頭入藥則是以毒攻毒,它的塊根——中藥名為附子——含有烏頭堿。此外,白頭翁、唐鬆草、天麻、金蓮花、側金盞花等均可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