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瘤是一種更加奇特而有趣的現象,有的根係能與土壤中的某些微生物巧妙地結合,共同辦起“肥料加工廠”。大豆和豌豆等豆科植物的根係,在土壤中常能吸引許多根瘤菌進入根內繁殖。豆類根係的皮層細胞也因受到入侵瘤菌的刺激,增生大量新的細胞,從而在根的表麵常常鼓出成串的瘤狀突起,這就是根瘤。
根瘤菌從根的皮層細胞中吸取碳水化合物、礦質鹽類和水分,並且在固氮酶的作用下,將空氣中的遊離氮與根細胞中的糖合成,源源不斷地供給植物享用。例如花生,它的一生有30%~60%的氮肥是由它自身根部的根瘤提供的。
豆科植物以外,還有400多種非豆科植物,如赤楊、楊梅、咖啡樹等也能與固氮微生物共存。
至今還難以完美地解釋的是,此種地底下的植物根係與細菌或真菌的共依共存、互利互惠,是某種機製決定的呢,還是偶然的相互利用?使人困惑的是,此種共生現象還可以在許多植物中發現,不過它們卻是舍棄了固氮菌而與土壤中的某些真菌共同生活,形成菌根。真菌菌絲在植物幼根末端表麵形成一個鞘狀結構,部分菌絲則深入到根皮層的細胞間隙中,這種菌根被稱為外生菌根,在鬆樹、冷杉、椴樹和櫟樹的根上均可發現。還有一類是內生菌根,即真菌菌絲侵入到根的皮層細胞中安家落戶,比如草莓、苜蓿、桑樹等。
一種寬泛的解釋是,即便在地底下,生物的多樣性也是與生物生存方式的多樣性密切不可分開的,因為我們已經知道,單一生物物種的單一生存,在自然界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一個孤獨的物種便是走向滅亡的物種,一個絕對孤獨的物種是絕對要滅亡的物種。
我們從根瘤的共生現象中甚至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如是不危及本物種的種性及安危的“入侵”,在自然界是被默認而且受歡迎的,此種情況與今天世界上的“開放”或“交流”多少有點類似,不過又不能同日而語。比如無論自然界中的動物還是植物,都不會試圖走向各種各樣的一體化,實際上所有的種類都隻能以自己的個性而存在,個性的消失也就是存在的消失。
3月的春風正叩響著我的窗欞,透過窗戶夜的漆黑,這個鋼筋水泥組裝的城市,並沒有能夠阻擋我遙想並且傾聽大地的熱氣以及林中的融雪。親愛的讀者,我想為你敘述、描繪由各種根係托舉的森林的生命之網,那是為了讓我們的靈魂更加貼近森林。
最初的與最好的
有的學者認為,“我國的森林,其珍貴樹種和稀有樹種之多,居世界首位”(《我國的森林》,丁建民、徐廷弼)。可以說美木良材不可計數。10年前,當我采寫《伐木者,醒來!》時便流連忘返於武夷山、天目山等地的林木間,以後又陸續到了海南、河西走廊、陝北榆林、川西北,一枝一葉,一根一須,常常使我駐足不前。
小草,我之所愛;雜木,我之所愛;騰格裏、毛烏素沙漠中幾無風情可言的梭梭、胡楊、白茨、沙柳,我之所愛;當然,望天樹、坡壘、紅樹林以及鬆柏、巨杉、銀杏等,因為它們本來的稀少和被滅絕的可能性更大,更是我之所愛。
為一些樹木、花草素描,如果它們在以後的歲月裏消失了,但願我的這些文字算作是不可忘卻的紀念,卻是久有此願了。
銀杏:金色的化石樹。
銀杏是地球上現存樹木中最古老的種類,它的最早祖先可以上溯到2.7億年前的古生代二疊紀。到中生代時,銀杏家族極其繁盛,不僅種類繁多,而且遍布全球。中生代晚期,由於地球氣候和地質的變遷,或者因為在這地殼仍然不穩定的地球上,銀杏太高大了,銀杏的高大出現太早了,這個家族開始衰落。距今大約200萬年的新生代第四紀冰期,銀杏家族遭到毀滅性打擊,僅遺存銀杏一種散落在亞洲東部。
在裸子植物門中,銀杏舉目無親,成為銀杏綱中掌門獨綱單傳的孑遺植物。
1987年10月,我從武夷山匆匆趕往浙江西天目山。
天目山最高峰大殿一帶的原始森林中,參天銀杏竟使我不敢再往前走,我不知道該怎樣向它的古老以及看不出古老的生命力,致以一個人的問候。春夏時節翠綠無瑕的樹葉已經開始變成金黃色,那是滿樹金黃啊,載著西下的太陽的亮點晃動著。葉片如同縮小的扇麵,也似鴨掌,沒有兩片葉子是完全相同的,而銀杏樹的所有的葉子卻又都是大致相仿的。
這高大的晃動,據說已晃動一千年了。
這高大的晃動,總是這樣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