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孟佳荷像一隻上了膛的憤怒大炮蹬著她的自行車回h大旁邊的住所時,途中偶遇回宿舍的李妍和朱琪琪,朱琪琪望著那坨來曆不明一閃而過的影發愣。李妍問朱琪琪怎麼了,朱琪琪迷惑不解的說自己好像看到了孟佳荷,李妍嗔笑道,“怎麼還忘不了她,”
“。。。”
“好啦。”李妍愛憐的拍拍朱琪琪的頭,“就當做青春期的一次偶發事件吧,明天姐姐給介紹醫學院的師兄可好,”
朱琪琪沒說話,隻慘淡的笑了笑。
所以那天夜裏便多了一個睡不著。
孟佳荷失眠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全世界都背叛了她,尤其是馮玥,以至於孟佳荷少見的盯著床邊的台燈咒罵起了社會。而馮玥失眠的原因則盤根錯節多種多樣,她一會兒仔細的看看門,一會兒失神的望著窗,一會兒和小白對視,一會兒又把桌上放著的孟佳荷隻喝過一口的冷茶一飲而盡。
她不得不承認,從她再見孟佳荷那一刻起,假裝平靜的生活便開始又起了波瀾。
第二天一早,馮玥便頂著一夜沒睡的熊貓眼回了父母家。
馮世昌正吃油條配豆漿的早飯,等著看九點的《海峽兩岸》。自從內退之後,這便成了馮世昌每日早晨的首要愛好。忽然聽見有打開大門,正狐疑是不是老婆剛剛出門自己不知曉時卻看到馮玥。他連忙喝完嘴裏的那口豆漿高聲道:“周蘭,周蘭,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家稀客回來了。”如果是平常,馮玥便會甜甜一笑,作勢打一下馮世昌的肩膀,對她父親嬌嗔一句“老爸真討厭”。可是今天的馮玥並沒有這樣,而是徑直走到飯廳,坐馮世昌麵前說:“爸,問一件事,得老實的告訴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由於馮玥的表情太過於嚴肅,馮世昌心裏忽然感到一絲慌亂。這慌亂是他當年差點站錯隊,而不得不麵對紀委審查問他有沒有跟著老上級行賄受賄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馮世昌定了定神,把已經浸到快飽滿的油條推到一邊,慢條斯理的答道:“現說話還真有教授的範兒了,和老爸都這麼個態度。還得老實告訴答案。可是從小到大就騙過無數次,是不是要一一背給聽啊?從不吃飯騙警察會抓不愛吃飯的小孩兒開始?”
“爸。知道沒有別的意思。但也不要像對別似的和繞彎子,別忘了也認識二十幾年了。雖然做不到一說什麼就知道想什麼,但那些說話技巧也知道想幹嘛。就是想問,是不是私底下和孟佳荷見過麵,是不是她走了之後換過的門,是不是又這半年把她寫給的信給全收起來了。”馮玥有些惱怒的看著自己父親。她想了一夜,孟佳荷的委屈不像是杜撰,且那張怒氣衝衝的臉她麵前使勁的晃了半宿,馮玥希望知道個答案,就算這些都不能改變什麼,但她需要一個答案。
馮世昌不言不語的從客廳的茶幾上抽出一包為客準備的香煙,不由得嘲笑自己退休時說得那番要把戒煙這事兒進行到底的大話。他點燃一根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對馮玥道:“如果是想為了繼續和孟佳荷有什麼、為了給自己出軌找理由的話,那父親絕對沒有做過任何破壞戀情的事情,甚至暗地裏恨自己為什麼沒讓孟佳荷連考試資格都失去。如果僅僅隻是因為孟佳荷見了的麵,發現交了男朋友,心生怨恨對倒打一耙的話。願意承認她說的一切都是做的。”
“到底有沒做過,爸爸!”
“糾結這個有意義麼?”馮世昌對因為飯廳的爭論聲太大而感到不安趕來的妻子擺了擺手,把馮玥拉到自己麵前:“再說都交男朋友了,而孟佳荷也上了她想要上的大學。痛苦的事情有完美的結局,為什麼還要糾結事情發生過程中誰做了什麼,誰沒做什麼。”
馮玥頹然的坐凳子上,喃喃道:“永遠都不會承認做過什麼,對吧,爸爸。就像當初外公念叨的那樣,做什麼事都那麼想當然。孟佳荷不過是個孩子,居然用那一套對她。
“因為要為選擇一條好走的路,誰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小孩兒走上一條不歸路。玥玥,孟佳荷不是良。就算她是個男都不願把托付給她。想想看,一個對自己都那麼狠的,難道對別會手下留情?海濤是個好孩子,別的不說,至少他宅心仁厚。爸爸不圖們倆能賺多少錢,該給們倆留的們早就留下了。爸爸隻希望有個平靜、安穩的婚姻生活。”
“要以毀掉另外一個的前途作為代價都不足惜嗎?知不知道,如果孟佳荷今年沒考上好的學校,這是毀了她一生。”
馮世昌沉默了半餉:“那沒辦法,誰讓是女兒,而她什麼都不是。”馮世昌看見馮玥的臉由青轉紅,有些慌了手腳:“其實有想到萬全之策,玥玥聽解釋”他想像馮玥小時候和她媽生氣之後,自己去抱著她勸慰時那樣去安撫。可馮玥對這一程序已經無感。
隻白著臉說了句:“別碰。”就揚長而去。
馮世昌看著馮玥的背影從門口消失,都沒起身。周蘭忙過來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心髒不舒服?他臉色寡淡的搖搖頭:“還記得玥玥剛剛出生那會兒,抱著繈褓中的她遞給爸。爸卻說了一句:‘希望女兒不會遭遇女兒遭遇的一切。’便摔手離去。當然覺著這老頭兒怎麼這麼固執,簡直不可理喻。這麼愛,哪點比不上他選的那些狗屁女婿。從那以後,便有意識的給玥玥安排最適合她的道路,希望她這一生安樂順遂。於是她上了h城最好的幼兒園、最好的小學、最好的中學最後到帝都讀書。本以為這麼乖的孩子青春期都沒出什麼問題,可她從帝都回來之後就沒順過的意。給她安排工作不要,給她買的房子不住,最後寧願做個一窮二白的高校老師。更不要說喜歡女生。。。哎。。現連她爸都不要了。著實是體會到嶽父那句話的分量了。”說完,起身把自己關書房,整整一天都沒出過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