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特別迷戀帶圖畫的書。從小學讀到中學,最多買的還是連環畫。中學時特別喜歡放暑假,我哪裏也不去玩的,等爸媽都去上班了,我快快活活地關好門,把吊扇開到最大檔,然後仰麵躺下了,身邊放上一大摞連環畫。
有幾套書是每個暑假的保留節目,像《三國演義》《聊齋誌異》《紅樓夢》都是百看不厭的,這些古典名著都是先看了連環畫,然後再看字書。或者兩樣夾花著看,看著看著,小小的書本從指尖落下,人也隨之滑入夢鄉,書裏的那些人就擠擠挨挨進到了我的夢鄉了,他們亦真亦幻地活動起來,就像窗外的樹枝在我眼皮上投射下來的斑駁的光影。
到了高一,我成了全班唯一一個還訂《好兒童畫報》的學生,因為很單純地喜歡著那個大眼睛的專門做好人好事的海虹姐姐。
至今一直熱烈地愛著那些繪本,貪婪地收集著,喜歡著圖畫拉著文字一起舞蹈。
它們在很多方麵滲透了我的寫作。比如,我寫小說,必先在腦子裏出現一個場景,一開始是寫模糊的影子,在那裏影影綽綽說著話,我必須專心,調動自己全部的感官和情緒,當他們終於一點點清晰起來時,就隨著我在鍵盤上輕舞飛揚起來了。這樣的感覺,真有點像在自編自導自演一場獨角戲啊。
我如此害怕又熱愛著閱讀,害怕是因為覺得自己是常常在閱讀中高山仰止,然後節節敗退的人。那些美妙無比的好書,讓我叫絕之餘,又有點黯然:我還能再寫麼?
好在過後不久,自己總能重整旗鼓,在文字的森林裏呆呆向前衝。
因為那些心愛的好書,能夠隨時為我注入靈感。像《大地上的事情》,是一個幾乎無名的讀書人葦岸寫的小小的書,他窮盡一生,也就留下一本兩本這樣的書。
我讀了他那些短短的讀書筆記,它們把我引向了無數優秀而純粹的經典,也讓我知道,可以用那樣一種散文般感性深情的語調去寫書評。
得過文字和插畫兩項歐洲大獎的《當世界年紀還小的時候》是一本奇書,它徹底掙脫了文體和題材的一切束縛,天馬行空、無拘無束地去想象去發揮。它讓我豁然開朗,很想很想去嚐試一些“四不像”的作品,稀奇古怪,又充滿想象。
最近在看的一本台灣的《禮拜三的糕餅課》,更讓我遇到惺惺相惜的知音一般雀躍,沒有想到,手頭已經寫的一本由甜品得來靈感的小說《提拉米蘇帶我走》,與它有一點點異曲同工之妙呀。
我不敢預知未來,但隻要想到隻要活著,隻要眼睛還有足夠視力,隻要心靈還充滿期待,那無數好書奇書等著你看過來,它們隨時可能讓你的世界為之煥然一新,這就是足夠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