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看倒有可能是老師的某個舊友,話說回來匠心書院從李平記事起就沒見過老家夥的任何一個朋友,老家夥仿佛是塵世間的一個幽靈,與塵世間沒有任何實質的交集。
男子繼續溫和地笑道:“我從那邊帶了很不錯的酒,想必老師會喜歡。”說著讓到一旁,對著李平說,“還請帶路吧。”
李平隻好滿腹狐疑地往書院的方向走去,男人騎著馬與他並行,還不時用餘光瞟他兩眼,當他轉過頭看,中年男人卻又把目光放到了前方的路上。
氣氛實在有些尷尬,李平這才想起自己甚至都沒問過中年男人的名字,於是正好以此放出話題。
“我嗎?我叫李當興,”中年男子思量了一下,“你可以叫我……李師兄。”
李平完全沒猜到眼前的人是這身份,頓時瞪大了眼睛,“你是說……你也是老師的學生?”
“那我怎麼從沒見過你……”話剛說出口,李平就意識到自己說了句蠢話。
這人看麵相已有四十多歲,如果是老師的學生,那也應該是近二十年前的事,自己對這男人沒印象也很正常。
男人想了想說:“真要算起來我們也是見過的,那時你還隻有這麼大。”
男人用雙手比了個嬰兒大小的形狀,再側過頭仔細看著身邊的青年。
“沒想到啊,都長這麼大了。”中年男人感歎道。
李平隻是笑笑,卻沒注意到中年男人話語中微不可查的歎息。
中年男人很快便撇開了這個話題,轉而詢問道:“老師這些年怎麼樣?”
李平聽了這話,忍不住咧嘴一笑,“過的算是挺滋潤的吧,就是一把年紀了還沒個正形,搞得我們有時候也很頭疼。”
中年男人聽了也笑,“也是,老師這種人又怎麼會老呢。”
“話說回來,師兄既然是老師的學生,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回來看看老師?”
“當年和老師的觀念有些衝突,於是跑去了南疆,這些年雜務纏身,一直想回興陽來看看,但最後都隻能不了了之。”
李平心裏咯噔一下,我確定自己剛剛聽到的是“南疆”這個地名沒錯。
南疆不是某座城池,而是大陸南邊那片荒蠻遼闊地區的總稱。
而對於興陽而言,談起南疆,人們最先想到的就是叛軍。
聯想到他之前說的,眼前這個男人會不會和叛軍有著某種關聯?
沒等李平細想,兩人已經七彎八繞地走到了書院門前。
男人抬起頭來,神情複雜地看著眼前“匠心書院”四個大字。
這四個字由老頭手書,如老鬆般蒼勁有力。男人一眼便認了出來。
“來了還站在門口作甚?進來吧。”門內傳來老家夥的聲音。
男人小翼地推開門,其神情像極了一個犯了錯的學生將要見到老師。
院子裏擺著一張小四方桌,桌上擺著棋子棋盤。老頭似是早早便知道此人的到來。
男人走進院內,長躬及地。
“不肖弟子李當興,見過先生。”男人恭敬道。
“當年便教過你,尊師重道,重道為先。既然你選擇了自己的道,為師便沒有責怪你的理由,”老人平靜道,“當興啊,來陪為師下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