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秋閉嘴不語,這個時候多說多錯,再說她也不是宮裏頭的奴婢,更加不是秀女,這點分寸她還是知道的,真當她農家裏頭出來的就一定惹事麼。
朝秋暗暗撅了撅嘴,怎麼辦,還真一刻都不想再呆在這宮裏頭……也不知二皇子那兒進行的怎麼樣了,還有夢瑤郡主那兒也不知自己被帶進宮的消息可曾傳到耳朵裏……
德壽宮內,隻有兩個嬤嬤在點檀香,薑太後靜坐在後殿的佛堂內,手裏頭的佛珠時而撥動一下,案上的經文便折下一個淺淺的印痕用作計數。
那邊有個嬤嬤輕輕地走過來,見薑太後還在念經,便立在一旁等候。
直到這一卷經文念滿了一百零八遍,已是圓滿,薑太後才抬起了眼眸,掃了一眼角落處的人,放下手中的佛珠。那嬤嬤忙上前福了身子輕聲道:“太後,胡公公把那宮外頭的楚小姐給帶來了。”
薑太後一時未反應過來,頓了頓才想起來,說道:“哀家都差點忘了……五皇子那兒如何了?住的可習慣?這幾日愛吃什麼?”
“回太後,五皇子殿下依舊在璟華殿裏讀書呢,可是勤奮。聽伺候的公公說,殿下每天卯時一刻便起了身,先是練一套拳法,又換了長槍練了半個時辰,換了衣吃完早膳,便掐著時辰去上早朝了,這些日子都是這麼過來的,想來住久了就習慣了。至於膳食,殿下也沒有說個準數,下麵的奴才按份例做什麼,殿下便吃什麼。不過伺候殿下的公公可是問過,隻是殿下說是什麼膳食都可以,之後便讀書寫字,二皇子殿下倒常來陪五皇子殿下品茶下棋,兩人有說有笑的,看樣子過的還是不錯。”
薑太後點了點頭,在嬤嬤的攙扶下起了身,腿腳有些麻,又站了片刻,這才慢慢地走出了佛堂。
德壽宮殿外,朝秋站得腿腳都發麻了,奈何旁邊的宮娥是紋絲不動,又是在偏殿的門處候著,走來走去的人都能看著,朝秋自然也不能動彈,心中暗暗叫苦。終於等至頭暈目眩時,那邊來了個嬤嬤,板著臉說道:“胡公公,你帶著人先下去吧,楚小姐請跟老身進來,太後喜靜,不愛那些鬧心的,楚小姐應當知道宮裏頭不是那市井之間,切不可喧嘩。”
朝秋應了是,抿了抿嘴,跟著那板臉的嬤嬤進了偏門。
德壽宮內極大,色麗莊重,一草一木也極多是常青之物,鮮少有開得爛漫的春花。
朝秋暗暗眨了眨眼,看來這個太後的個性還是有些古板嚴謹,隻是聽夢瑤說來太後對她疼愛有加,朝秋皺了皺眉頭,對子孫愈是疼愛,想來對言璟哥也下了很多心思,這一仗不好打啊。
待走過好一些直廊,朝秋隱隱覺得這德壽宮有些奇怪,雖然宮娥較少,可因為草木陰盛,濕氣也重。若是能多一些落葉喬木,秋日落盡,冬日雪埋,這陰霾之氣便能除之大半,唯有春日草木萌芽之時,帶來新的生氣。
朝秋暗暗心道,這太後不是有類風濕關節炎,也是個缺鈣骨質疏鬆的。走在殿裏便能隱隱聞到香火的氣味,想來太後信佛又喜靜,故而這德壽宮長栽鬆柏之類的樹木,像太後這樣長久禮佛的,更加不會去曬曬太陽。朝秋細細地觀察起四周的格局,她隻跟父親學了學皮毛,那些複雜的陣法之類還真是搞不明白,雖然不懂風水,不過有意思的東西她也會記上一些。自從明白體內的王蠱與天時地氣有概通之意,也難怪有時候打雷下雨之類的天兆,她總是比別人會更加難受一些。此時在德壽宮內,朝秋明白可能是太後喜靜的緣故,人氣不旺,又住著這麼大的宮殿,除非是身體硬朗多運動,不然很容易受病氣的侵襲,這一下已經心中有數,什麼農女攀龍附鳳的戲碼,她倒要扭成妙手回春的勝仗。
一直到了一處小殿前,那嬤嬤先去回話,朝秋站在外頭暗暗吸了一口氣,等得了令,慢慢地跟著邁入殿中。本以為是個清冷的屋,一股暖氣卻迎麵而來,不過邊角並沒有支起炭盆。
朝秋一笑,莫不是這宮裏也裝了地熱,可都四月春日了,怎麼還通著暖氣……
屋內的主榻椅上,薑太後緩緩端起一盞茶杯,似有若無地看了進來的人一眼,表情淡淡的,並無冰色,一旁的嬤嬤正緩緩地給她垂著腿,一爐沉香嫋嫋地升起一縷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