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夢瑤挺直了身形,在這一群千金閨秀中身形也算得上是較高的,她慢慢走了幾步,對著秦凝紫燦然一笑:“如何?這一局我可算贏了?”
左相千金秦凝紫臉色尷尬了一下,因為她的身形較矮,一直以來都是心中的一塊暗疾,此時咬了咬舌反而點頭笑了,“是,郡主能武亦能文,凝紫甚少出門,隻在家中學些雜事俗物,自然比不得郡主……聽說郡主在那荒涼之地足足待了大半年,想來學到不少呢!嗬嗬。”這一聲笑遮在錦帕之後,別人看來是全無異樣,一副明媚女孩的嬌態,可周夢瑤已非當初那個涉世不深、任性妄為的莽撞郡主,從那雙眼裏分明看出了一絲不屑。
“還不錯,至少我學得如何侍湯奉藥,而不是天天想著該穿什麼該戴什麼,每日重複著這些毫無營養之事,不是很無趣嗎?”周夢瑤心中哼然,不過都是一群仗著家世互相攀比恭維的深閨女子,尤其是與太子哥哥走得最近的左相,連帶著這些曾經的閨中好友也一個一個向秦凝紫投去好意,一群無知的女人!
周圍的女眷眼觀鼻鼻觀心,紛紛做起壁上觀來,秦凝紫與周夢瑤兩人並站在一處,尤其是那相差甚遠的身高,倒顯得高低分明。
秦凝紫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脖子仰得疼,順勢坐了下來,擊鼓傳花沒人再玩下去,轉而講起了鎬京城裏頭的趣事。調解氣氛秦凝紫便是高手,不一會兒幾乎大多女眷都以她為中心有說有笑,頗有些百花脫穎的感覺。
秦凝紫不免得意起來,縱使郡主的身份再如何高貴,那也隻是一個無皇室血脈的人,尤其一直流傳著郡主將要嫁於諸位皇子中的一位,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她的婚事本應該有意向與三皇子,可三皇子卻選了葛尚書的千金,那是司轄禮部的從一品官職,數多憑著科舉出身的官員都從那兒經手,可見三皇子的表態。既然這般,父親左相便又在太子身上加了一碼,將她提為太子的側妃。且不管太子妃是她的嫡堂姐,隻要她秦凝紫入了東宮,這以後自有的是機會高居後宮之中。
周夢瑤略微掃了一眼窗外那頭的景象,正見二哥舉著杯子遙遙相敬,她倏然一笑,陡然覺得在這裏唇舌爭鋒毫無意思,和這群腦子裏裝漿糊的人說話,也太費心思,還不如看看母妃愛吃宮中哪幾道菜,她好學著做出來。周夢瑤眼眸半垂,一眼掃過桌上的菜肴,顯少有人在吃,不過是抿幾口茶罷了。這還是第一次她覺得這席麵做的如此鋪張浪費,如果在桃源城,這樣一桌剛開的頭席足可以在楚家好好暢飲一番了。
那必定非常熱鬧。周夢瑤心裏真覺得自己變了,居然也開始懷念起那樣平平淡淡卻有滋有味的日子,聽著女眷們的客套話,她應了幾句,這元宵佳夜就這般百無聊賴地應付著。
等聽得宮人拉長了嗓音抑揚頓挫地報出“太後駕到”“皇上駕到”“皇後駕到”之後,這四麵打通的梅湖園立時如魚兒啄飲般簇擁起來,最顯眼的湖心小殿賓客紛紛,一撥又一撥的大臣與公子們往帝座的方向靠近,而太後與皇後便在女眷這處的殿中入了座。
今日亦是各家小姐施展才藝之時,畫作,刺繡,獻琴,諸如此類,將元宵宮宴襯得愈發熱鬧起來。夫人們暗暗記在心裏,又想到正坐在男眷那邊的兒子,持著微笑細心挑起兒媳來。
薑太後坐在首位上,一旁的皇後與嬪妃們有說有笑,薑太後倒與瑞王妃低聲談了幾句,時而有宮人來往左右,說著男眷那邊的消息。這麼一場宮宴下來,太後心裏有了眉目,瑞王妃心思稍許寬了,與薑太後點點頭,待宮宴結束,便帶著夢瑤回了府上。
一宴散盡,周幕遲心裏有些擔憂,他本欲提重回桃源城之事被周帝推後,當下另有他事要讓他等在鎬京城中待命。周幕遲心中無底,手指略微有些收緊,他捕捉到的訊息,似乎跟自己的婚事有關。可當下並非是最好的時機,如果貿然提出賜婚,不但令父皇起疑,反而會壞了籌謀,也打攪了朝秋的平靜日子。
周幕遲眼眸深處卷起濃濃的愁緒,眼看著日子又過了三日,他緊抿雙唇,不到緊迫時候,萬不能首先提出賜婚,不然一旦令父皇心生不滿,這將是對朝秋極大的不利。
隻是還未等周幕遲擔憂的事情發生,卻聽得周夢瑤被禁在王府中不得出門,似乎也是因為不喜婚事安排,瑞親王震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