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絕處逢生(1 / 2)

春日的陽光從窗縫中透進來。

床上的人哆嗦著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可是一旁的孩子還未醒,撅著小嘴猶若櫻桃,就連放鬆下來的妻子都睡得頗為甜美。

田貴的手不經意間碰了碰妻兒,是真的,他真個兒活了下來。

瞧見阿福動了一下,田貴僵硬在那裏,一時間滿心的歡喜與愴然,看著看著便糊了眼。

那時候他還是田畈莊裏的一個窮小子,家裏田地少,他一向知道別人如何談論阿珍嫁給自己,便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然而那些人大多數都是覬覦阿珍的麵貌,實際上並不對她好。事實上田貴還是個新郎官時,雖然憨厚貧苦,但長相也算是俊氣的,並無此時這般黑黝滄桑,隻是六年來為了妻兒忍辱偷生,活得不是一般的苦。

田貴從未停止過要逃走的想法,隻是難於登天,那些曾經一同在暗房勞作的同伴,也是暗自想要蒙混上船,最後落的下場,卻是吊在杆子上活活曬死,而且那屍身更是直接丟入大海,連葬身之地都沒有。

最令人憤怒的是,那些同伴的遺孀,俱是被那些禽獸不如之人……全部抓到一處養作發泄仆奴。

從那時候起,田貴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萬全之策,處處聽瀛人的話,他們讓做什麼便做什麼,這麼六年他居然活了下來。當時那條船上的人也活得隻剩他一個,愈發沒人知曉自己的來曆。

就如這次渡貨,要不是島上出了大事情,一時人手不夠,如何會輪到他一個大周人。

田貴此時躺在床上,隻覺恍若隔世。

果然老天真的有眼,到底教他逃了出來,阿福和孩子娘都好好地躺在身邊,再不是兩處海島相隔,幾個月才能見上一次。

想了諸多的事,田貴不由摁住心窩,咬唇忍住,還有些深深的痛意,隻是並無刺傷之處。

那一支箭射到田貴心窩時,滿腦子的慌張與驚恐直教他下意識握住箭柄,軟了雙腿。隻是那些人逃離之後,並無人看見,黑暗裏走出來的那個星眸皓齒的公子,嘴邊掛著暖暖的笑意,似乎根本未曾看見自己中了箭一般。

田貴這時想來,也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明明是深沒入心窩的箭,怎的會一點痛楚都不曾有過,那箭居然帶著機關,從未曾見過居然能自動縮了進去,牢牢粘住人,還能噴出血來。

這世上古怪的東西還真教人捉摸不透,倒是瘦猴子,當時瘋瘋癲癲對那個小夥子踢好多腳。也虧得那叫阿幼的心眼大,根本不同瘦猴計較,不然啊……田貴還真覺得對不住這些恩人。

阮阿珍身上各處都是被踢打的痛處,雖然抹了藥酒,可到底傷了兩天才得救,定是要吃上好些天的苦頭。若不是阿福吵著要一同睡,阮阿珍還真怕熏著父子兩個。

此時從睡夢裏醒來,卻見田貴一雙眼睛亮亮的,就跟海裏的貝珠似的,將她看的都有些羞赧起來。

田貴忍不住叫了聲,“阿珍……”

“……嗯。”阮阿珍輕輕應道。

“阿珍……”田貴也不說其它的話,光是阿珍這個名兒就叫了好幾遍。

阮阿珍睨了一眼田貴,才不理他,卻又打心底笑起來,笑著笑著,哭幹的淚又湧了出來。

“別哭別哭,我不叫了。”田貴慌得不得了,這麼些年,新娶的媳婦跟著自己遭了那麼多的罪,這在島上總共見過的次數,加起來都不到半年,現下仔仔細細地看去,原本細嫩的臉蛋早已被島上的海風給吹裂了,尤其是那雙手,長時間露在日頭裏勞作,繭子,疤痕,什麼都有。

兩人相看著,又哭又笑,直把阿福吵醒過來,也跟著哇哇大哭喊爹喊娘。

待一家三口出了房門,卻見這院子裏並沒有太多的人,昨夜那些平地裏冒出來的似乎都不見了,隻有那個叫阿幼阿袖的還在院子裏幹活。

田貴一見恩人,忙拉著阮阿珍和阿福對著兩人就跪下去。

阿幼嚇了一大跳,慌忙錯了兩步,嘴中急道:“田大哥,我們還對不住你們一家,要不是做那一出戲跟蹤那些人回去,本想一早就救你們出來。”

阮阿珍如何不明白,仍是按著阿福的頭,自己也跟著磕了三個。

阿袖眼波轉動,卻不吱聲,對著阿幼一點頭,便去正屋叫出了朝秋。

待朝秋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一瞧那陣勢,田貴一家淚眼淒淒的,還有阿幼尷尬受不得的表情,盈盈笑道:“這都快到晌午了怎的不餓?快些起來,我們一同好好大吃一頓,這可是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