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秋一聽,驚得問道:“阿袖……你如何知道?”
阿袖依然是那副鎮定的神色,嘴中應道:“我從小就住在海島上,除了練武便是學各族異語,這些人雖然有所掩蓋,可我依然聽出來,與倭琉島語有些相似。”
朝秋心驚不已,“倭琉島……東瀛人?他們說了什麼?”
倒是阿袖訝異地抬了眼,點點頭,將手中的東西放於案上,說道:“確實是瀛人,不過這幾個應該是靠近塗州這邊的,漠北以東的東阪島正是他們的群居之地。這兩人口音已經有些變化,我隻聽出幾句,怕是要從塗州運一批東西到漠北去,究竟是何物聽不大出,似乎是箭筒一類的東西。”
朝秋心中頓覺不可思議,瀛人居然從大周送貨出去,又是送到漠北,也不知究竟是交給誰的。按照常理推算,瀛人自始至終都是奸詐狡猾之徒,但凡有利益才會鋌而走險,如果這批東西真的送到了那裏,不知道言璟哥……
“阿袖,你將此事報於紀先生,事無巨細一應寫上。隻是我們還不能確定這東西究竟是從哪一條路過去,哎呀,糟糕,那兩個人如今卻不知去了哪裏?”朝秋頓時覺得自己少了個心眼,怎的忘了要派人跟上。
阿袖應道:“少爺放心,我已經派人跟蹤了,隻是聽他們的談話,似乎對做這事頗為熟稔,故而話裏也沒透露出許多訊息,隻是說了些天象一類的話。”
朝秋擺了擺手,“跟上就好,我們要在塗州城呆上月餘,隻願早些揪出這異番來。我最厭這等瀛人,奸詐不說,不僅想慫恿漠北那些蠻族攪和邊境不得安寧,現如今居然又從南下近海處動手。他們的野心果然大的很,怕是有能力了想要分食了這大周!”
阿袖掃了一眼,心中有些訝異,見朝秋頗有些咬牙切齒,心中隱隱存了怪異的念頭,“少爺,你不喜這些島國之人?”
片刻,朝秋也覺得自己的私心在作祟,扯了扯嘴說道:“我不過是不喜這樣伺機盯著他國土地的人罷了,海上還有許多風景秀麗之處,依我看來最富饒之地便是近海諸城,比之漠北那等荒無人煙草木不饒,著實是天上地下之較。”
阿袖這才將心中的異樣收回,也覺得少主的話有些道理,論及天下最富庶之地,誰若見過雲萊洲星羅棋布的千島萬嶼,隻怕從此覺得大周都比不上這般美妙的仙境。
放下了心頭的糾結之事,朝秋吃飽意足,頓覺有些困了,便叫阿袖自行去補覺。她也起的早,如今距中飯還有兩個時辰,可以看一會兒書,再眯一會兒,下午才有精神出門。
轉眼間,阿幼已經在灶間裏忙活開了。許多打下手的小兒俱是有些羨慕阿幼處理海貨的手法,那刀子在他手裏就跟活了似的,唰唰就把那鮮活帶刺的海貨給剔了鱗抽了骨,所有的食材都碼好備齊,隻等蔥薑蒜大料等等一應的佐料切上。
聶伯背著手轉過來,看阿幼這通身的功夫都花在了吃食上頭,不由暗暗罵道:“臭小子,平日讓你多學些拳腳,結果你倒是全用在灶房裏頭了。”
阿幼猶自不覺,笑得歡喜,“少主現在喜歡我做的海味,就是阿袖都比不上我哩。這有什麼不好,少主高興了,我也高興。”
聶伯忍不住揣過一腳,嘴裏罵道:“你個小子,居然還敢得意起來,看我不告訴你爹,將你調到漠北那寒洌之地,讓你也吃那份罪去。”
阿幼一時間手上一滑,海腸掉在盆裏,那頭帶刺的地方還掛著上麵,嘴裏到底軟軟求道:“好聶伯,我還是好好呆在少主身邊,伺候好吃穿,教她海上的一幹經驗。那漠北多冷,如今還有皚皚春雪哩,咱都是海上長大的人,哪裏受得了去騎馬吃沙粒子。”
手上熟練地將海腸的內髒和血液洗幹淨,剪成一段一段的,旁邊備著韭菜,鮮淮山,香椿,草菇等,甚至還準備了餃子皮。
聶伯湊近眯眼瞅了瞅,一臉的又笑又氣,“毛都沒長齊的仔,居然還愛吃這玩意。這東西最是好吃,若是給少主吃上了癮,對她可不大好。”
阿幼嘿嘿笑了下,指著草菇、淮山一類的東西,說道:“我這不是做一盤韭菜炒海腸,淮山草菇海腸湯,再給少主端一籠鮮餃,全用小份的盛。不多不多,餘下的第一個就給聶伯你嚐嚐。”
“兔崽子……皮癢實欠撓……”
這般過了許久,終於將豐盛的中飯給做成了。除了幾樣海貨阿幼自己做了,其餘的皆是胡管事安排的,花盡了心思,隻差讓各大廚做出最出色的那份呈上來。
等朝秋一臉清爽地進了廂房,見那轉桌之上滿滿當當的各色珍饈,慌忙扶住了胃,一臉沉痛又帶著驚喜。
阿幼打量朝秋的臉色,略微有些不安,便走過來低聲問道:“少爺,這些不合胃口?還是胃疼?”
朝秋歎了口氣,說道:“阿幼,你這是誘惑我犯罪哩!我的胃隻有這麼一小個,整這麼一大桌好吃的,不出三日,我不是胖死,就是撐死。”
阿幼趕忙道:“我趕緊撤下幾盤,少爺你可得吃少點,萬一撐壞了可不好。”
朝秋泫然欲泣,“你現在從我嘴下拿走,我便再不要理你!”說完,頭也不回地招呼阿袖一同坐下吃菜,投身到珍饈大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