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幕遲猛地抬起頭來,眼中帶著不明的光芒,聲音有些暗啞,“朝秋,你,你不生氣?”
“我為何要生氣?倒是你,今後該怎麼辦?”朝秋有些苦惱,“想來紀先生為你安排這些,我隻是覺得,有些可惜。紀先生他……我一直有種很奇異的感覺,似乎很親切,卻又隱隱的害怕。”
“紀懷安並非大周之人。”周幕遲沉沉應道。
朝秋詫異地看了一眼,並不做聲。
周幕遲說到這微微搖了搖頭,“我不能確定他是誰,但是唯一能肯定的,他和紀山皆來自海上雲萊洲,傳說中的蓬萊仙島,飄渺無蹤。至於那一次傷重,確有其事,倒不是他們的預謀。雖然紀懷安身上的危險遠比我想象的要大,可是我必須要靠他回京,保住林氏一族,從此之後,世上再無楚言璟。”
雲萊洲……
朝秋不由咬住了唇。
她依稀記得昏迷之時,隱隱約約有喃喃私語,亦有海鷂大帆,夢裏的人模糊不見,腦中僅剩的幾幕恍如前世。可是她的前世,卻在另一個世界,根本與那些殘影對不上半分。
朝秋不由緊緊地抱住雙腿,什麼話也沒有說,兩人靜靜地坐著,那碧潭水麵的光線逐漸暗淡,似乎太陽已經落山了。
朝秋不由醒悟過來,說道:“你還回四合院嗎?剛才去拿衣裳時見到人了嗎?我這麼久沒回家,他們肯定急壞了。”
周幕遲聞言微微一笑,搖頭道:“我那個樣子必定嚇壞他們。放心,我會看你安全回去,我隻能等紀懷安回來,才好出現。”
朝秋蹙眉說道:“那這兩日都留在北山吧,這裏有雲刃在,沒人能上的來。”
周幕遲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撐起身子,將朝秋拉了起來,“好,朝秋,你多帶一些仙果在身上,以後可別再丟了這保命之物。我送你下山。”
朝秋忽的上前輕輕摟住周幕遲。
一切都變的不一樣,他不再是言璟哥,這以後再不能像現在這樣。
待她收回手,臉上已經掛上了微笑,“我讓雲刃送我回去,你好好在這裏,別被人發現了。我走了……言璟哥。”
長川瀑布掛在北山之上,山下已經點起了火把,似乎有許多人在尋什麼。
朝秋俯下身抱著雲刃的脖子,回眸一笑,倏然間就消失在了山林中,隻剩下一道白光。
當下,四合院裏已經鬧翻了天,楚明泉從外頭歸來,麵對所有人的急切的眼光,仍是隻能搖頭歎氣。
“朝秋,我的朝秋到底去哪兒了……”葉氏嗚咽出聲。
李陶氏在院中反複地走,嘴裏念叨著還得去哪裏尋。
“城裏發動所有長工尋過了,在鬧市中走失,大牛和時瑞被人群衝撞後,根本尋不著。這都兩個時辰過去了,按說她知道回家……”
本來已經沉悶的四合院,忽然安靜下來。
朝秋剛邁進院中,所有的人都沉沉地或站或坐,臉上帶著沉痛和急切。
葉氏忽的包住了嘴,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個傻孩子!究竟去哪裏了!我叫你亂跑,都不知道家裏擔心!”重重地拍了朝秋幾下,朝秋也不說話,卻是看著爹娘,掉了淚來。
四合院中那繃緊的弦頓時鬆得無影無蹤,楚明泉隻是一個勁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暗影中,一個虛弱的身影緊緊揪住了心口處。
楚家裏又是笑又是哭,晚飯根本沒人去準備,這一下該忙的忙,葉氏拉著朝秋的手也不鬆開,拉著她進了屋,嘴裏仍然絮叨著話。
紀山暗暗喘著氣,運著輕功趕了回來,終於來得及看到她平安的身影。
他一偏頭,眼裏露出沉痛來。
紀懷安似是欣喜,似是悲痛。。
相見,卻又不能說出口。
他的玨兒。
原來他的玨兒,早就知道如何催動生死果。
是了,怪不得,他催動王蠱,卻根本感應不到。
生死果一出,壓製世上所有陰陽物。這麼久他根本不知,那股隱隱約約的悸動,隻以為雁夕還活著。卻不料,他的玨兒,早在他生命垂危之時,偷偷地給他服下。
“主子,您為何不去相認?”
良久,紀懷安喃喃道:“我隻願她,快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