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隱若現的金線,在胸口留下一道奇異的圖案。
朝秋醒來之時,卻是見到白紋虎靜靜地趴在她的身後,給她墊著身。洞中很涼,隱隱有光投在眼前,睜開眼之後,卻見頭上方的銀葉微微顫動,有一絲微風拂來,這洞中宛若仙境。
白紋虎動了動,朝秋下意識地撐起上身,轉頭看去。
那一雙琥珀色的眼裏帶著點點的擔憂,轉瞬不見。
朝秋暗自輕笑,“你沒有嚇到他吧。”想了想,卻也沒有可能,“謝謝你,雲刃。”
地上的白紋虎胡須抖了兩下,默認了這個名字。
朝秋微微直起上身,左右看了一眼,又見自己身上的衣物染了黑色的血汙,衣襟處也有些散亂。她驀地扶住心窩,想起那枚沒入心髒的毒針,頓時扯開細細看去。
沒有針孔,可是那蝴蝶一般大小的圖案究竟是什麼?
朝秋忍不住擦了又擦,卻根本擦不淨。
“什麼東西?不會是毒還未解吧。”
洞口之外,有腳步聲傳來。
朝秋抬頭一看,卻是言璟回來了,一見到朝秋醒來,眼中帶著濃濃的驚喜。
“言璟哥,你的傷……”朝秋的目光落在言璟手上,歡喜道,“你給我帶幹淨的衣物來了?”
此時言璟不複之前乞丐的模樣,洗淨之後,換了一身衣物,又帶了一些食物過來。他生怕朝秋還未醒,眼看著快要到了傍晚,山下已經在尋人。幸而這仙果的藥效果然還在,就連他腹部的劍傷都好了大半。
言璟張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隻是將手裏的衣物遞給她,放下一包點心,又走出洞外。
朝秋定定地看著無言的言璟,心知這般劫後餘生,有些事隻差捅破一層紙,卻又不能當做沒發生過,隻得將汙穢的衣物換下,重新理好頭發。
半晌洞外沒有聲音。
朝秋試探著喊了一聲,“你還在嗎……”
漸漸地,那邊現出一個身影,正是一臉沉默的言璟。
兩人定定地相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
“你……”
“你……”
朝秋微微一笑,“還是你先說吧。”
銀色的葉子,血紅的朱果,樹下的白虎打著盹,這一切看起來荒誕至極,似乎隔絕了世外所有的陰謀與繁亂。
言璟沒有轉身,倚靠在樹下,伸手掏出懷裏的一串吊墜,赫然就是當初在羊城時,楚明泉給他的那一粒玉珠。
“朝秋,我並不想瞞你……隻是連我自己都不知,從前的身份是否還會有人知曉。朝秋,我並非楚言璟,我的名字,叫做幕遲……周幕遲。”
朝秋微微睜大眼睛對上他的眼,低低地說道:“周……你是皇室之人?”有一瞬間,朝秋忽然覺得很是怪異,似乎她從一開始的時候,就遇上了許多離奇的事。
言璟沉默地點點頭,後又緩緩地將玉珠抬至眼前,“我自小就離開那個牢籠,跟隨公孫先生雲遊隱世……他教我如何看淡一切,教我如何過普通人的日子。我未曾讀過許多詩書,卻跟著公孫先生學算經這些旁門之術。先生最後長眠於蓮城島上,我獨自住了一年,那時根本不知,一旦有了想念至親的心,便引來了殺生之禍。這原本是一隻耳環,你也許不知,耳環的主人,並非我娘,卻是我的舅母。我的舅舅,正是當今承襲林家將的林忠恩。這個世上,除了舅母與舅舅,再無對我至真之人。隻是我有多悔恨,因為那一封書信,卻令……令舅母欣然前往。那天是黑夜,船上很安靜,隻是我未曾想過,這是最後一次,舅母與我說話,微笑,甚至於她將活的機會留給了我……”
頓了頓,言璟的聲音已經帶著苦意,“我隻以為,那一夜之後,世上再無人知曉我是周幕遲。爹……你爹救了我,我努力地過著這樣快活的日子。隻是我想的太過天真,一旦風聲傳出,之後而來的將是無盡的麻煩。這一年,我跟著紀山學會如何伏擊,如何避過要害,隻是何曾想,我還未真正回京之日,那些人已經等不及……朝秋,你恨我嗎?是我將你,還有你家人陷入險境……”
良久後,朝秋抬起頭,雙眼中閃著從來沒有過的光芒,緊緊抱住雙腿的手鬆了鬆,卻是抬手摘了一枚銀葉放在眼前細看。
“言璟哥……”朝秋忽然覺察自己叫的不對,莞爾一笑,“幕遲,有些不習慣。你瞧,我最大的秘密,不過就是這一樹銀葉仙果。我根本不知道世上怎會有這樣一種東西,以前生怕會給家裏帶來殺身之禍,卻又舍不得這般奇異的藥效。直到,我因為葡萄見到了北山的獸王,就是雲刃,這個洞中正適合栽種,想來以後再無人知曉。幕遲,你是除我之外,唯一一個知曉的人。如果你以後……回到那裏,但凡有需要仙果靈液,隻管自己來取。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再不要遇上今日這樣的事,我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