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先生可是我大周的智者,老先生雲遊多年,人海茫茫,無處可尋。大多古籍都束在高閣之內,唯有幾冊流落民間。今日有一位善人將早些年得的孤本當做彩頭,隻要連續猜中六盞,這些都可拿走。”
看到說書人重複強調高台上的彩頭,底下性急的都耐不住了,“不是說連中六盞嘛!這個說難也不難,到時候好幾人都猜中了,劉先生,你說這彩頭怎麼分啊?”
劉先生正是台上的說書人,他也不急,一手撚著須笑道,“這燈謎自然是有要求的。前三關可以是台下任意一盞,但是後三關嘛,自然得用台上這些難度高的,尤其是第六輪更是隻能猜我這身邊的六盞。嗬嗬,不然這彩頭有那麼好拿麼?”
“嗬,沒問題,我來試試,就算猜不中也能上台去看幾眼通鑒孤本,也算是沾了公孫先生的光了。”下頭的一個人急忙忙就帶著書童去挑燈謎了。
旁人心情大好,這個人也是大家熟悉的,米商家的文少爺,人品倒是不壞,經常向福滿園裏施粥,不過腹內卻是隻有一星半點的墨水,偏偏又愛呆學堂裏,手底下的那幾個書童跟著讀的書倒還比他聰慧些。
文少爺不理別人善意的打趣,自得其樂地挑了幾盞,抓耳撓腮苦想起來。
這時候已經有二人走到台上去,說書的劉先生隻問了是要拿過三關的彩頭,還是放棄這個繼續往下猜。上去的二人自然要長一長書生的臉麵,紮進茫茫的燈海裏頭,不過一會兒就已經跳過好多盞花燈沒選中一盞。
這台下的花燈當然也並不是十分容易猜得,故而能上台的也隻有寥寥幾人。
不多時先頭那兩位一炷香的時間到了,堪堪答對了一個,不過還是有奉送的小彩頭,等到下了台,旁兒有些探風聲的人就私下低嚷起來,也隻得了一句,確實是難中之難。
這麼多人上去下來,還真的沒有一個能猜中的。
朝秋聽旁邊下來的書生說的意思,上麵那些分明就是刁鑽的很,隻怕根本就沒有謎底,純粹唬人的罷了。
這麼一聽,朝秋也打消了讓言璟上台去試試的主意,還是看個熱鬧的好。而且現在言璟哥也把重心放到了練武這件事上,紀山越來越嚴厲,她好幾次偷偷看見言璟哥脫下的襪子都沾著血,也不知道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狠練武。
手上的零嘴一下子就啃完了,朝秋也覺得再看下去沒什麼意思,就扯了扯言璟道:“咱們還是走吧,大牛帶著時瑞在雜耍攤子上等呢。”
言璟心裏頓時清明過來,也不再抬頭看那些繁雜豔麗的花燈,見朝秋手裏的東西都吃盡了,點點頭,護著她擠出人群。等到了人群外,言璟下意識回頭一望,目光裏透著複雜又迷茫。台上的說書人還在搖著頭歎氣,幾乎是沒有人連猜中五盞的。
“言璟哥,你很想要那本書嗎?”朝秋腳下頓住,歪著頭問道。
“嗯……”言璟說的有些含糊,“讀書之人都聽過公孫先生的大名,我也不例外。”
“啊……這樣呀,可惜咱們兩個肯定猜不中了。如果有紀先生在,說不定還能拿到那本通鑒呢。”朝秋心裏也十分可惜,想來愛書之人對這種的欲望,不亞於她啃了大半年的菜梗子,忽然就有盤尖椒牛柳在上麵當彩頭……咳,這個比喻有些歪。
言璟笑著搖搖頭,“不了,讀那麼多書,談古論今,能用上的還不如幾本農書和遊記。如今對於我……就是能多些書看看罷了。紀山的功夫很好,我現在天天跟著練,力氣大了不少。若是再過兩年,想來幫爹建個船隊也沒有什麼問題,以後我出海了給你多帶些奇特的玩意回來。”
朝秋對於言璟的決定很是高興,說實在的她還真的對當官的前途沒信心,這難度簡直比考首府大學還難,而且萬一一個站隊站不好,說不定就什麼時候來個滿門抄斬……不過她還是皺皺眉,話裏透著一股疑惑,“為什麼要去海上呢?其實仙府可以開遍內陸呀,到時候咱們順著河道遊遍大周,每一處都有產業。這海上最是危險了,你可別攛掇爹重操舊業哩。”
“你看以後熱果能做成罐頭,各色果蔬都能開墾種植,唯有這海貨是最缺的,隻能下海。”言璟揉了揉朝秋的腦頂,“我是哥哥,正是想讓爹安心在家,我更要學會這門手藝。放心,等船隊建成還得好幾年,如今我連入門都沒呢。”
“那倒是,那言璟哥可要好好跟爹學,爹的本事大著呢。”朝秋的語氣輕快起來,“我聽說海上還有大國呢,千洲萬島,若是以後有機會去遊曆一番,說不定還能把仙府開到那邊去。”
朝秋拿著一盞兔兒燈,走在前麵說的很歡快,一下子扯到外域肯定有諸多好東西,如果能打通海上的水路,到處走走看看,該有多好,不枉此行。
夜裏起了露水,風有些刮人,言璟替她擋住身後的風,嘴中喃喃低語,“海上……雲萊洲……”拳頭不知不覺握緊,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潮水與黑暗翻湧上來,連眸子都染得漆黑無光。
台上又一人險些就能猜中三盞,隻可惜第六關的燈謎是特定的六盞,他反複看了有三遍,那柱香燃盡了也沒能猜出來。心中隻是疑惑不已,這分明就不是燈謎,倒像是在打什麼啞謎一般,著實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