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都隨我去走一趟,什麼都不要做,我自有安排。”
徐大少眼底一閃,低聲應了話,徐二公子縱使想使手段,這份心思也滅了。這楚家原本很好拿捏,譬如上回那次強買豆腐方子的事,五百兩銀子說來不算多,他買到手後經過廚子的烹飪,業績翻了不止一倍,這事還受老爺子誇讚,故而把兩座分樓給了他。可恨的是這楚家居然鑽空子,雖說那張買契上指名不能再賣給別的酒樓,可沒有掐死了楚家不能自己賣。
徐二公子隻覺得腮幫子抽疼,沒想到這一個鄉下貨居然能鑽了這樣的空子。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等到徐老爺子回了書房,想想仍覺得有些不對勁,叫了管家安排好馬車,出門往知府別院去了。
待到小廝跟門房通了氣,徐老爺子坐在馬車中假寐,原以為很快就能答複,可過了許久那門房回來居然沒有放行:“徐老爺,今日知府大人要見一位貴客,實在不能抽出身來。您有什麼要緊的事,可以留下帖子,由小的轉交給大人。”
徐老爺心底重重一沉,卻道:“不知是哪位貴客?難道是上麵……”
門房閉緊了嘴隻做啞巴,“這小的可不知,大人吩咐下來,小的隻管照做。徐老爺您看……”
“罷了,我不過是來尋你家老爺吃茶的,今日既然不成,我過幾日再來。”說罷,放下車簾子,那門房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等馬車離開。
直到看不見影子,門房這才回了院子,迎麵一個渾身陰沉的男子直盯著他看,嚇得他全身冒冷汗,“咳咳,大……大人,剛才那位是徐家江南樓的老爺,不,不是什麼打探的。小的,小的可沒有說漏什麼話。”
“不必叫我大人。”陳鷹的話似乎是從喉嚨裏悶出來,一如他的人一樣陰沉肅然,“這幾日看好門,別放進一個無關的人。不然有個差池,要了你全家的腦袋都不夠賠!”
門房嚇得夾緊了腿,他當然知道啊。親娘啊,知府別院裏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日子過,連知府大人都戰戰兢兢的,更別說他一個小小的門房了。
別院整頓一新的廂房裏,裏外暗哨埋伏。簾子半垂,窗外的叢竹透過紗窗,半牆竹影如畫。
錦鯉戲水白玉盤中,精致的糕點層疊,旁邊立著一隻竹編小筒,揭了蓋子,卻是一隻雪白香甜的水果蛋糕。黃桃瓣疊在頂上,小巧玲瓏,在十二月裏還能吃上這桃子,一看之下便有食欲。
陳佑候在一旁,從袖口拿出銀針一一試完,又用淨帕擦拭杯碟,這才收回手請主子食用。
一隻蒼白的手撚起一隻壽司團子,用的是蘑菇牛肉粒餡,醬汁鮮美,又蘸了新鮮的蟹黃粉肉,做的很是精致。尤其是外麵一層海苔,據說是嶺南帶回來的,用來包這樣一隻壽司團子,味道果然不錯。
“陳佑,你也嚐嚐。嗬,楚家的手藝,果真越來越值得人期待了。”
陳佑並不動手,在采買之前他就嚐過,拿起一雙銀箸,在密籠中夾出一個晶瑩剔透的三鮮灌湯包,放在主子麵前,又拿起一旁的白瓷淨瓶倒了一碟子香醋,這才請主子食用。
“楚家確實有些本事。木掌櫃報上來的茶葉,悉數送往鎬京。老爺很是喜歡,這封賞發下來,咱們府中的名望自當比別的主子要厚些。”
灌湯包子小巧精致,一口就能吞下去。不過這剛從蒸籠裏拿出來,散著一縷縷熱氣,撓著鼻翼的嗅覺,讓人不知不覺滲出津唾。
院中發出一絲聲響,陳佑俯身退出門外,接過手下陳鷹的書信,查了兩眼,確認不帶任何異物,這才轉身回了廂房。
灌湯包的汁水飽滿,連他都不得不吸出聲,咽下喉嚨隻覺得欲罷不能。周晟衍放下手中的銀箸,對著陳佑問道:“林將軍有何消息?”
“回公子,漠北如今蟄伏不動,隻怕再過上兩三個月,那時候草地荒蕪,糧草殆盡,弩族搶掠的事一旦發生,林將軍失蹤的消息到時候就壓不住了。”
桌上擺著的幾樣甜品,看著可口綿軟,逸出一股糯香清氣,光是他吃完的灌湯包,一口咬下去汁水溢出,饒是他這般口腹之欲不盛,也忍不住想再多吃。
“如果再查不出,隻怕……京中某些人要忍不住了。林妃稱病,五皇子遊曆在外,林將軍居然無聲無息消失半年之久。嗬,宮中的傀儡,隻怕也到了用盡的時候。”
陳佑猜不出主子的心思,不過把心裏的想法說了說來:“隻要宮中有林妃,別人即便查到什麼,也不可能毀去這盤棋。隻是……老爺已經在懷疑,陳鷹碰巧發現暗衛的蹤跡,隻怕過不了多久,不是林妃病逝,便是林將軍……”
周晟衍停下敲擊桌麵的指骨,拿起一隻竹匙戳了戳細膩如雪的黃桃蛋糕,紮到下麵那層軟韌的細糕,覺得好玩,不由孩子氣地多攪了兩下,嘴中卻道:“明日隨我一起赴宴,仙府樓船?她倒是喜歡做這些。”
陳佑點頭稱是,帖子已由木掌櫃呈送上來,轉身退出門外,對著陳鷹招了下手,細細囑咐明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