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2 / 3)

過去當然多了,那會兒我們這地方窮,甭說外邊的姑娘不願意嫁進來,就連自己村的姑娘也要想方設法嫁到外邊去呢!現在可不一樣了,男的女的都巴不得朝我們這兒鑽。不過,也有一些特殊情況的,像有殘疾的,腦子不大靈光的,我們村長說了,這些老大難,解決一個就算我們積了一份德,花多少錢也值!

吳敏僵住了,不知說什麼才好。過了好一會兒,吳敏有氣無力地問,山花,在你們這兒,你們給她找了個什麼樣的男人?

吳敏單刀直入地一問,把漆主任也問愣了。漆主任也是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隻是直愣愣地望著吳敏,望得吳敏感到一陣膽怯。後來,漆主任出去了。吳敏相信他又是去給什麼人撥打電話,待他再轉回來時,膽氣更壯了許多。

漆主任重重地坐到沙發上,一條腿蹺上另一條腿,搖晃著懸在半空的那隻腳說,我們敞開窗戶說亮話吧!前些日子我們這兒是弄來幾個姑娘,分給幾個大齡青年做媳婦。不瞞你說,裏麵確實有個叫山花的,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山花我可不知道!現在麼,婚也已經結了,村裏給他們氣氣派派,搞了一場集體婚禮,這是大喜事,村子裏幾個老大難這一輩子總算有了著落。這是十件實事之一,其他的九件實事,我們也正在逐步落實。你願意給我們做宣傳,我們歡迎。需要多少經費,你盡管開口。要是你有別的想法,我就沒工夫奉陪了!

說到這裏,漆主任腮幫子上的皮肉牽動了一下,並做出了站起來要走的姿態。吳敏腦子靈機一動地說,能不能讓我采訪一下當事人呢?

漆主任站起來,又死死地盯著吳敏看了一會兒,像是要一下子看透吳敏的五髒六腑。那就沒有必要了吧。情況,我剛才不是已經給你介紹了麼?就是那麼一回事!說完,他揚起一隻手朝吳敏擺了幾擺,那意思算是和吳敏拜拜,更是招呼他的人送客。

到餐館去請吳敏的那兩個男人頓時閃了出來,客客氣氣地擁著吳敏便朝門外走去。門外,早已停了一輛小車。

漆主任讓我們把您送到長途汽車上。其中一個男人對吳敏說著,拉開了小車門。

吳敏說不出的懊惱和委屈,理也不理會他們,轉身走開。

兩個男人從身後追上來,態度仍然很委婉,您這樣走,讓我們好為難呀!

沒什麼為難的,我自己認識路!

吳敏悻悻地走得很快,兩個男人被吳敏甩在後邊,站住了。

車站在離棗花村大約一公裏的鎮上。從村辦公室到那裏,可以拐上橫街從大大小小的商店門前穿過去,也可以繞著村民的住宅穿行。吳敏自然不願意再走上橫街的大路,想想被人家騙到辦公室又撞了一顆不軟不硬的釘子,心裏又窩囊又淒然。此時,太陽剛剛朝西方歪斜,光亮也變得有些暗淡了。吳敏走在村民新樓房群的陰影裏,感到了一陣孤獨。

再越過幾幢樓房就該出村口了,突然,從身後的一戶人家裏傳來一陣擂門的聲音。讓我出去!讓我出去!一個姑娘的叫喊夾在其間,叫喊聲裏帶著烏林姑娘特有的齒音。

這是山花的聲音呀!吳敏想象著擂打門的就是山花,轉身朝那棟樓房跑過去。

兩個男人遠遠地疾跑過來攔住了吳敏的去路。吳敏推開他們,跑到兩扇塗著朱紅圖案的黑漆大門前,吳敏也砰砰地擂起了門板。

山花!山花!吳敏喊著,神經有些繃緊,顧不得裏麵是不是山花。吳敏隻看著這門裏關著一重罪惡。

吳敏喊了幾聲,裏麵的喧鬧停歇了。吳敏也安靜下來,等待著裏麵的反應,過了一會兒,樓房的山牆上一個小小的方窗裏露出一張臉兒。

姑姑!

隨著這聲召喚,吳敏轉到樓房的側麵,揚起臉來,看到了那個小窗子,看到了那張臉兒。那正是山花!

山花!

吳敏看到山花的臉頰上掛著兩行淚水。

兩個男人奔到吳敏身邊,一左一右架住了吳敏的胳臂。走吧,要不然趕今天最後一趟車都來不及了!他們說著,幾乎半拖半架地把吳敏拽開了。

吳敏掙紮著回頭又看了看。這時刻,吳敏正看到那兩扇塗著朱紅圖案的黑漆大門吱呀地拉開了一半,一個男人的身影從門縫間擠了出來,站在門前,驚訝地朝吳敏張望。

不,那哪裏是什麼男人?完全是一個傻子。

天啊,這不是男人,這是個鬼怪!是段木頭。

是的,他僅僅稱得上是段木頭!他萎縮了的生命,僅僅靠滿臉的卑瑣支撐著。

吳敏掙脫了兩個男人,飛奔著跑回了村辦公室。

那個姓漆的主任正抱著雙臂笑眯眯地站在門前,似乎等待著吳敏。

吳敏直衝他奔了過去。

你們是怎麼把這女孩子弄來的?吳敏盡量壓抑住心中的憤怒質問那位漆主任。

拐來的,買來的,托人販子倒騰來的,你怎麼理解都可以,報紙上不都是這麼個說法嗎?漆主任坐在吳敏對麵的沙發上,又像剛才一樣把一隻腳蹺得高高的。他那質量上好的皮鞋的底幫沾了不少鄉間的黃泥。他仰著臉吐了幾個煙圈,忽然把腳放下來,身子朝前傾著,向吳敏湊近了些,我說你這記者小姐真是多管閑事,她是你閨女?是你妹子?值得你這麼操心?再說,我們也沒虧待她呀!你問問,自打她從娘肚子裏生下來,穿沒穿過這麼好的衣裳?住沒住過這麼好的房子?村裏決定每年給殘疾人每人三萬塊錢生活補助,怕是她當十年的保姆也掙不了這麼多的錢吧?甭說她十年,怕是她一家子把十年加起來也夠嗆!你說,一個窮姑娘家,額外圖個什麼?這不,她要是閑悶得慌,我們答應在哪個廠裏給她安排個快活事做,不願意,村裏就養著她!還要怎麼著?

他揮手拍腿地說下這一席話,又把目光死死地盯在吳敏臉上,捉住吳敏的目光,從心裏使出勁來,通過目光和吳敏較量。吳敏自己敗下陣的。她把目光移向別處,不知再說什麼才好。她想,女人對生活的選擇,決不僅僅是衣食。這些,能跟眼前這個財大氣粗的男人說得清麼?

你們應該尊重山花自己的選擇。吳敏嚴肅地說,她不願意的事情,不能強迫,不然的話,你們可是侵犯了婦女權益!作為記者,我會把你們的做法報道出去的!

嘿嘿,那就謝謝你了!你看著吧,那一來,我們另外幾個老大難可就好解決了!漆主任看出吳敏對他的話有些不解,將手指向上一挑,又說,走著瞧吧,不信,我們打個睹,看看是你贏,還是我贏!

回到家中,吳敏沒有把棗花村之行的真實情況告訴給母親,吳敏隻是說,山花確實在那裏,在一個工廠打工,活兒是累了點,她還不大習慣,不過掙錢可是多得多的。母親有點兒半信半疑地說,那她怎麼還要我們去救她?是什麼意思?

她在您身邊享福享慣了唄!

吳敏搪塞著,母親大概是相信了,吩咐吳敏再給她找個小保姆,要找個比山花再穩當些的。

吳敏的心裏,可是一天到晚七上八下地翻騰。想起山花和她的遭遇,脊背上就有一陣涼颼颼的風掠過。

一個有缺陷的生命,為什麼還要拉上一個完整的生命?甚至還要誕生一個可怕的後代?

善良的人們,為什麼也有時傾斜於本無力於生存又無益於生存的人呢?人類良性遺傳的嚴正的法律法規,為什麼不能得到落實?

這些問題,不止一次在吳敏的腦海裏出現過,麵對棗花村出現的事情,吳敏的這些想法更加強烈,也更加讓她的思緒陷入了不可解脫的地步。吳敏把山花在棗花村的境況和自己的想法如實地講給丈夫聽。丈夫格外冷靜,他說,我看我該提醒你,憑你的這點兒善良,憑你的這點兒能量,遠遠不可和這傳統的勢力抗爭。

那我就眼睜睜地看著山花被吞沒了麼?

你願意拯救她,那你隨便去試試吧,不落個徹底失敗,反正你是不死心的。隻是小心點兒,別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吳敏決定再去求助於有效的力量。

吳敏再次來到派出所。吳敏又見到了那個頭兒。吳敏把第一次報案直至去棗花村的經過整個兒端給了他。

這一次,頭兒十分重視,他說他將立刻把情況上報公安局。吳敏看出來山花的命運牽動了他的良心。

吳敏到報社上班時,把情況又講給了同行們聽。像每次發生一個新案件新動向或新奇的事兒一樣,大家議論了好半天。隻是這一次人們沒有一點兒嬉笑玩鬧和調侃的興致,人人都很認真,而且幾乎把吳敏的命運和山花的命運放一起來關注。最後大家不約而同地得出同一個結論說,你鬥不過棗花村的!

吳敏並不想和誰鬥。吳敏深知自己麵對的是什麼,不要說自己僅僅是個普通的記者,而且是個女記者,是一向以緩和有情人之間矛盾施諸筆墨的粉紅色記者;就算是一個強人,男強人,麵對這個強大的對手又能怎麼樣呢?報刊上已經報道過不少有關解救被拐騙婦女的消息。有一則消息說,某某地方對付去做解救工作的人員竟利用起了當年對付日本侵略者的舊地道,打起了地道戰。還有消息說,有的地方動員全村人圍追堵截去做解救工作的人員,那種齊心協力的勁頭,遠遠超過了對付貧窮和天災。吳敏絲毫不能預料自己這種瞎撞會有什麼結果。吳敏隻是停不下來。一個姑娘從自己的身邊丟失了,自己發現了她掉在一口枯井裏,自己能不伸手拉她麼?

正常的人,誰也不會漠然處之的。勸吳敏罷手的人,不過是害怕她也掉進一個深淵。

人人都知道那棗花村是很難對付的。

一天,林木森帶了一個姑娘來找吳敏,也是一個從烏林來的小保姆。林木森說,這姑娘是剛剛從棗花村跑回來的。從這個叫山葉的姑娘嘴裏,吳敏終於得知了山花走失的真實情況。

這些姑娘好傻呀!她們若是聽從了吳敏和她母親的勸告,怎麼會落到這等地步?

山花、山葉和另外一個叫山鳳的姑娘,便是被公園裏那個假冒總後勤部招工的人挑中的三個。

那天下午兩點鍾三個姑娘都沒有見到那個男人。山花和山鳳沒有如約前往,山葉就是那個糧道街6號家裏的小保姆。不知什麼原因,那天那個男人也沒敢露麵。

但是,就在那個星期天,那男人又穿著一身沒有領章帽徽的軍裝在街心花園裏出現了。他又鑽進了烏林小保姆的堆兒裏。他似乎很熟悉地叫出了山花她們三個人,把她們引到一旁。

那邊已經談好了,明天上午就來車接你們,到離這兒不太遠的一個工廠。活兒輕,錢又給得多,人人都爭著去呢!人家不要那麼多人,所以你們不要再告訴任何人。

你那天下午怎麼沒來呢?

我知道你們不一定去的呀!

那麼我們現在怎麼能夠知道你不是在欺騙我們?

介紹信你們已經看過了呀!而且,明天來汽車,你們問一問,來接你們的是不是棗花村的人。

棗花村的名聲就是保證。棗花村的名聲就是魅力。誰不知道棗花村呢?想象中,棗花村已經成了現代大都市,工廠林立的大都市,遍地黃金的大都市,那裏招幾個年輕人去做工,實在不足為奇!

單純的姑娘們,這般輕易地朝著理想邁進了。她們做著一個美麗的夢。

這夢直到汽車開進了棗花村還在延續。

她們先被送進了一戶人家,許多喜眉笑眼穿紅著綠的婦女們圍上來,為三個烏林小保姆洗臉更衣梳妝打扮。三個姑娘順從地任那些女人們折騰,她們以為,所有進棗花村的人都是踏進了天堂,都會受到這般厚待。她們被打扮得宛若落入鄉間的仙女,她們聽到房屋外鞭炮鑼鼓響成一片,她們騰雲駕霧般被簇擁著踏上了一條直鋪向村禮堂的紅地毯。

當她們站到台上,被村長親自指派給三個男人時,她們才大夢初醒,一下子看到了自己命運的終點。

那三個男人,或是白癡或是不具備結婚條件的人。

至於那個以招工的名義把三個姑娘誘騙到棗花村的男人,村裏隻有極少的人才知道;他把人送到了目的地,立刻從村出納手裏接過一疊子酬金,轉身便鑽進了早為他準備好的另一輛小汽車裏。

吳敏被公安局的一位刑偵大隊長請了去,這有些出乎吳敏的意料。沒想到問題已經受到了這等重視。

這位大隊長對吳敏很是客氣,令人討厭的是他說話帶著一種下意識的官腔。

你反映的問題很重要,啊——他拖著啊字的尾音說,看來,拐賣人口問題,在我市也露出了苗頭……

吳敏沒有興趣聽他講形勢分析動向,比他更可笑的揮舞形勢大旗的人吳敏也見過。眼睛望著這位大隊長,腦海裏卻映出另外一個形象。相比之下,那一位比這一位可愛多了。

那是半年以前,吳敏騎電動車闖了紅燈。吳敏的車被值勤的警察扣住了,讓吳敏寫檢查蓋公章到交警大隊去領車。那天正是交通大檢查的日子,被扣車的人很多。

同行們哄著笑著七嘴八舌幫吳敏湊出份檢查,內容自然無比深刻,讓吳敏帶上這份檢查去領車。大家無非是借機找點笑料,有人當場給吳敏亮了底,沒關係,你先去接受接受再教育,不行的話,我幫你打個電話,他們一準就親自給你把車送回來。

吆五喝六的事總比受人家一頓訓斥更難受,吳敏還是乖乖地揣著檢查到交警大隊去了。

一間小屋子裏已經坐了六個人,吳敏是第七個。辦公桌後的一個年長的警察板著麵孔接過吳敏寫滿檢討字句的紙頁,看也沒看,隨手就丟進了敞開一道縫的抽屜裏。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大概是恰好到了他規定的鍾點,於是輕咳一聲,端正了身體,一本正經地開始了他的開場白。

當前,國際國內形勢一派大好,國內反動派早已經消失;國際上,帝修反……

吳敏在心裏推敲著自己的電動車與國內反動派國際帝修反的聯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吳敏忘記了身旁正在為大家訓話的老警察。別的人都嚇壞了,生怕吳敏的不恭會引來什麼災難。那老警察的可愛正在這裏,他沒有再為自己或自己的職業塗一層裝飾色彩,他笑了,臉上現出十分和藹的笑紋。他對大家說,以後注意吧,交通規則,隻有自覺遵守才能行之有效……他又用更加和氣的口吻朝吳敏說道,哎,哪個是你的車鑰匙,拿去取車吧!

就這樣,老警察直到幫助吳敏找出了她的電動車,又拍了拍吳敏的肩膀,像送女兒一樣把吳敏送出了交警大隊的門口。於是,吳敏從此記住了那位老警察,從此再也沒有闖過紅燈。

而眼前這一位呢?這位年輕的大隊長,吳敏沒一點興趣去聽他說些什麼。吳敏隻等待著他拿出點兒什麼像樣的措施。

他裝模作樣端出一副萬事通的架勢,也是國際國內地扯了一通,最後才算接觸上了吳敏所關心的那個話題。

這類事麼,近幾年國內發生了許多起,既然問題在我們市也出現了,確實也應該引起我們的高度警惕,不過麼,像你說的那個烏林小保姆,她是圖著賺錢自願上門的,對方滿足了她的要求,現在又好吃好穿地養著她,這裏麵沒有明顯觸及刑事的問題。

可是,他們純屬誘騙行為呀!吳敏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他們把她騙了,強行讓她和一個沒有人樣的癡呆成了親,這侵犯了婦女的權益!

這你就說對了!那大隊長伸出食指朝吳敏點了點,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所以嘛,這事情應該由婦聯去管,這是屬於婦聯工作範疇的事情。再說,那女孩子不是我們這裏的人,如果沒有在那裏落下腳,她就該算是社會盲流……吳敏要駁斥他幾句,他擺了擺手,不容吳敏再打斷他。如果,他的食指仍然朝吳敏一點一點的,如果婦聯出麵交涉,為避免衝突,保障人身安全,我們可以從人力上予以配合支持。有時候這類事也挺棘手的呀……

吳敏默默無言地望著對麵這個趾高氣揚的大隊長,腦海裏直打轉。吳敏猜不透既然是這麼個結果,何必還要勞他親自出麵和自己談。真的是自願與強迫之間僅有那麼模糊的一條界限?真的是求人於危難還有地域的劃分?吳敏的思緒被他的一番話攪成了一團亂麻。

不過,吳敏執拗地還要去找婦聯。

婦聯主席和吳敏算得上是老朋友了,一年前,婦聯和吳敏所在的報社聯合搞了一次鵲橋會,吳敏和她都算作搭橋的喜鵲,婦聯主席主持整個活動,吳敏由報社派出,配合她搞這項活動的宣傳。都是女人,盡管職業不同,在改革開放的大形勢下,口紅化妝品地一聊開,立刻就成了好朋友。

見吳敏找她,婦聯主席非常高興。當時她正在開會,三下五去二把工作一安排,就結束了會議。她是個性情活躍的人,待辦公室的人一走空,立刻奔過來抓住了吳敏的兩條胳臂,咳,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哩!我們在籌備第二屆大型鵲橋會,還想請你來幫我們做宣傳這一塊呢!

饒了我吧!吳敏不無悲哀地推開了她,都是你們這該死的鵲橋會提的醒兒,不知把多少良家婦女推進了火坑裏!

咳,這裏也有你的功勞呀!婦聯主席揚起眉頭,把吳敏按在沙發上和她理論,你別忘了,上一屆的鵲橋會,參與搭橋的有你,對外造出影響的還是你,現在想推卸責任了呀?

推什麼責任,隻是打死我也不幹那種蠢事了!吳敏心裏想的是山花。

喲,這你就想不開了!婦聯主席在吳敏身邊坐下來後接著說,婚姻麼,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我這婦聯主席,關心的多半還是婦女的利益,我倒是想,無論一場婚姻是成功還是失敗,對女人都是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