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回到前麵的問題吧,我對他說我根本沒有意欺騙他,今後也絕不會。我很遺憾告訴他,我有的那點錢不夠我們兩人的開支,在南方我一個人都不夠用,所以我才把自己交給那個叫他哥哥的女人手裏。她向我保證說,在一個我從未去過的叫曼徹斯特的城裏,我一年大約花6英鎊都能過得很好。我的年收入沒超過15英鎊,我想是可以過得輕鬆的,同時又盼著日子更加好起來。

他搖搖頭,沉默不語,我們度過了一個非常憂鬱的夜晚;然而仍一道吃晚飯,一起睡覺。快吃完飯時他顯得有所好轉,更輕鬆一些了,還要了一瓶酒。“嗨,親愛的,”他說,“雖然我們倒黴,但沮喪是沒一點用處的。好啦,盡量別那麼難過,我會努力想辦法過下去。如果你能維持自己的生活,那再好不過。我得再去世上闖一番,男人應有男人的思想,沮喪等於是向不幸低頭。”說罷他倒滿一杯酒,向我舉杯,酒喝下去時一直握住我的手,說他主要是為我擔心。

他的確具有一種真誠豪俠之氣,這就更加使我痛苦。與其被一個惡棍毀掉不如在一個可敬的男人手中完蛋,那還讓人寬慰一些;不過最大的失望是在他一邊,因他真的已用去不少錢,而且她那些惡劣的條件也很不一般。首先,我們可見那個騙人家夥卑鄙的德性,為了自己得到100英鎊,讓他再多花三四百英鎊也願意,盡管他或許在世上就那麼點錢甚至那點錢都不夠。而這時她並沒絲毫根據說我有任何財產,或是個闊婦之類,僅憑別人在茶桌旁的一點閑談而已。說實話,企圖欺騙一個有錢的女人——假如我是的話——是夠卑劣的。把別人貧困的處境說得非常好,這是一種欺詐的手段,也很不道德。但我們的情況略有不同,即事情對他有利,因他不是一個專門欺騙婦女的無賴,不像有些人那樣一一騙到六七個闊婦後,搶到錢財便逃之夭夭。而他已是個有教養的人,雖然生活不幸,地位卑微,可他過得也不錯。假若我是個闊婦,我會對那個出賣我的蕩婦勃然大怒的;但對於他,得到一個有錢女人真不是什麼壞事,他確也是一位可愛的男人,慷慨大方,富有見識,性情相當好。

那晚我們好好作了一次密切的交談,因彼此都沒怎麼睡著。他為自己對我的那一切欺騙很後悔,好像犯了重罪要被處決似的。他又把身上的每一先令都給了我,說他打算去服兵役,以便再掙些錢。

我問他為什麼心這樣狠,竟把我帶到愛爾蘭去——我想他是沒法在那兒養活我的。他把我抱在懷裏。“親愛的,”他說,“我根本就沒想到去愛爾蘭,遠更不用說帶你去那裏了。我對人們說了一些假話,帶你到這兒隻是為了躲避他們,這樣在我沒錢的時候就沒人向我要了。”

“可是,”我說,“我們接下來是要去哪裏呢?”

“唉,親愛的,”他說,“我把事前的整個計劃向你坦白吧。我原打算到這裏後問問你錢財的事,正如你已看見的,等你談得比較具體時——我想你會的——我就借口把去愛爾蘭的航程推遲一段時間,再帶你去倫敦。那時,親愛的,”他說,“我就決定把我自己情況全都告訴你,讓你知道為使你答應嫁給我,我確實玩弄了那些手段。可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請求你原諒,對你說我會竭盡全力讓你今後幸福,使你忘記過去的事。”

“不錯,”我對他說,“我發覺你很快會征服我的;但此刻讓我不安的是,依我現在的處境你很難看出我會順從你,把你對我的欺騙都不放在眼裏,以報答你如此善良的性情。不過親愛的,”我說,“我們現在咋辦呢?我們都完啦,沒吃沒穿的,和好有什麼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