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錯了。“因為,”他說,“如我前麵所說,我有妻子等於沒妻子,希望她被絞死並非罪過。”“我一點不知道你那方麵的情況,先生,”我說,“可希望你妻子死總是不對的。”“讓我告訴你,”他又說,“她是妻子等於不是妻子,你不知道我和她是怎樣一種情況。”
“不錯,”我說,“先生,我不知道你們的情況,可我相信你是個誠實的男人,所以我才對你完全信任。”
“唔,唔,”他說,“你說得對,可我還有別的,夫人,因為,”他說,“坦白對你講,她是個娼婦而我成了個奸婦之夫。”他說這話像是在開玩笑,但他笑得尷尬,我發現很使他困惑,說到這事他也顯得鬱鬱不樂。
“由於你講的那些,”我說,“情況的確不同了。可你知道,奸婦之夫也可作一個誠實的男人,根本不會改變那種情況。此外我想,”我說,“你妻子對你那麼不忠,你還承認她是你妻子,可見你對她太忠誠啦。不過這與我是毫無關係的。”“不,”他說,“我確實想到要擺脫她,因為說句老實話,夫人,”他補充道,“我絕不滿意做個奸夫。另外,我敢說這事讓我氣憤到極點,但又無可奈何。做娼婦的人總是要做娼婦。”
我把話扯到一邊,談我自己的事,卻發現他根本不肯,所以我任他講下去。他繼續把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我,話很長無法在此複述,尤其是他回到目前的崗位前離開英國的那段日子,她和一個部隊軍官生了兩個孩子。他回到英國後,在她的懇求下原諒了她,使她過得很好。然而她又同一個亞麻布商的徒弟私奔,把能夠得手的東西都搶走了,現在還在外麵鬼混。“所以,夫人,”他說,“她不是因為貧窮才做娼婦的——這是通常的誘餌——而是因為欲望和邪惡。”
唉,我同情他,希望他徹底擺脫她,現在本可以談我的事了,但他依然不肯。最後他直盯住我,說:“瞧,夫人,你是來聽我建議的,我會把你當作親妹妹真心實意地幫助。可我也必須反過來求你幫助,是你讓我不得不這樣的,你對我那麼友好,我想必須聽聽你的意見。告訴我,受到欺騙的可憐蟲應該怎樣對待一個娼婦?我怎樣才能向她討回公道?”
“哎呀,先生,”我說,“我怎麼能對如此難辦的事提出建議。不過她似乎已私奔了,你已完全擺脫她,還想要什麼呢?”“哈,她的確跑了,”他說,“可我並沒因此擺脫她。”“是的,”我說,“她確實可以讓你負債,但法律也給了你辦法去阻止。你可以‘用喊聲讓她罷手’,如人們所說。”
“不,不,”他說,“不是那樣的,那一切辦法我都用了。我指的不是那個,我是想徹底擺脫她並再結婚。”
“哦,先生,”我說,“那你必須和她離婚。隻要你能證明自己說的話,你肯定能辦成的,那時你就自由了。”
“那太讓人厭煩,費用也很高。”他說。
“瞧,”我說,“如果你能讓任何你喜歡的女人相信你的話,我想你妻子就不會和你爭論她自己都采取的自由行為。”
“當然,”他說,“可讓一個誠實的女人那樣就太無情了。至於另一種情況,”他說,“她已讓我受夠了,我不想再和別的娼婦攪在一起。”
我馬上想到:“你隻要向我提出了這個問題,我本來是會完全相信你的。”不過那隻是我心裏這樣想,而對他我回答道:“瞧,你把任何願意接受你的誠實女人都關在了外麵,因為你譴責所有敢於接受你的女人,斷定現在接受你的女人都不誠實。”
“唔,”他說,“我希望你讓我放心,讓我覺得誠實女人會接受我的。我要大膽試試。”然後他突然問我:“你願意接受我嗎,夫人?”
“在你說了那些話後,”我說,“提這個問題可不好。不過讓我坦然回答你吧,以免你認為我是在等待你妻子放棄——不,我不會接受你的。我和你之間是另外一種事,我並沒指望你會把我嚴肅的請求在我心煩意亂時,轉化成一出喜劇。”
“唉,夫人,”他說,“我和你一樣心煩意亂,一樣需要別人的告誡,感到如果不能在什麼地方得到安慰,我自己也會發瘋。告訴你吧,我真不知所措。”
“你看,先生,”我說,“就你的情況,提建議更容易些。”“說來聽聽,”他說,“我求你,你給了我勇氣。”
“哦,”我說,“假如你的事那麼明白,你們可以合法離婚,那樣你就可恰當地向不少誠實女人提出這個問題。女人很多,你完全可以找到一個妻子。”
“好吧,”他說,“我可是當真的,會聽取你的意見。不過我能先向你提一個嚴肅的問題嗎?”
“除了你問過的,”我說,“任何問題都行。”
“不,這樣回答可不行,”他說,“因為簡單說,這正是我要提的問題。”
“你問什麼都可以,可我已回答過了。”我說。“此外,你認為我那麼邪氣嗎,以為我會事先對這樣一個問題隨便作出回答?難道任何在世的女人都會以為你是當真的,或你全是好意,決不會欺騙她?”
“哎呀,哎呀,”他說,“我沒有欺騙你——我是認真的,考慮一下吧。”
“可是,先生,”我說,有點嚴肅,“我是來求你幫我,請告訴我該怎麼辦。”
“我會準備好的,”他說,“以免你不來啦。”
“不,”我說,“你已阻止我再來了。”
“為啥這樣?”他說,顯得有點吃驚。
“因為,”我說,“你說了那些話,怎麼能指望我還來見你。”
“可是,”他說,“你得保證再來,在我離婚以前我也不再提此事了。可我希望那時你的情況更好一些,因為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否則我根本不離婚。這都由於沒想到你對我這麼好——如果沒別的——不過我還有其它原因。”
他所說的話讓我再高興不過了,然而我明白得到他的辦法,就是當此事看來還很遙遠時與他保持距離,一直到他能實際履行時再接受他。所以我很尊敬地對他說,等他可以談論這些事的時候我們才該加以考慮。同時我告訴他,我要離他遠一些,讓他找到不少使他更高興的對像。這次我們就此打住,他讓我答應第二天為我的事再來,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我答應了;盡管,如果他更了解我一些,我是不希望他那麼要求的。
次日晚我如約去他家,帶了一個女傭,讓他看出我是雇了女傭的。他本來讓我把女傭留下,我不肯,大聲叫她約9點鍾再來接我。但他不讓我那樣,說他會把我安全送回家,而我又不太高興,心想他會知道我的住處並了解到我的特點和狀況。可我還是大膽答應了他,因那兒知道我的人對我都有利,他知道的我的全部特點就是:我是個有錢的女人,非常端莊樸實。這不管大體上是否真實,你都可以看出所有女人要想在世上得到什麼,都必須維護她們的美德,即使這種美德或許已經喪失。
我發現他還為我準備了一頓晚餐,十分高興。我看出他過得相當不錯,家具完備,使我的確欣喜,因我把它們都看作是自己的了。
現在我們再次談起上一回的話題。他對自己的事的確辦得很切實,說他對我有感情,我對此確實無可懷疑。他自稱從一開始我和他談話他就愛上我了,那時我遠沒有提出把財產交他代管的事。“何時開始的並不要緊,”我想,“隻要能持久就很不錯。”然後他說我提出把財產托他代管一事,深深打動了他。“我是那麼打算的,”我想,“可那時我以為你是個單身漢。”吃過晚飯我注意到他一再勸我喝兩三杯酒,不過我拒絕,但仍喝了一兩杯。接著他說向我提個建議,我保證即使我不同意也不會認為帶有惡意。我說希望他不要提出不光彩的事,特別是在他自己家裏,如果是那樣的事,我請他就別說了,以免我不得不怨恨他——這與我對他表示的敬意和來他家裏對他所顯示的信任,是不相稱的。我請他讓我離開,並隨即戴上手套準備走,雖然我同時和他一樣毫無此刻分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