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提出建議我都願意為你效勞,海沃德。你想知道什麼?”
“是這樣的,男爵。有個姑娘的野心變得太高了,我簡直無法滿足,怎樣才能減少她那樣的野心呢:怎樣讓她像我當初見到她時一樣喜歡我和我的處境?
“這的確是個棘手的問題,夥計。她想得到什麼?”
“她很想得到漂亮的家具。”
“她這樣有多久了?”
“才有的。”
男爵好象更加後悔。
“特別想要什麼家具?”他問。
“銀製燭台,工作台,鏡子,金製茶具,銀製茶壺,金鍾,各種窗簾和繪畫,我才不知道所有那些東西——即使我活100年也絕不會得到——倒不是說我無法湊到足夠的錢買它們,而是說我寧願把錢花在其它方麵,或者存著以便困難時用。”
“你認為有了那些東西就會讓她幸福?”
“我的確這樣認為,老爺。”
“好的。打開你的筆記本,照我說的寫。”
傑姆有些吃驚地照著他說的做,把筆記本拿起來靠在園牆上,再將筆弄得很濕,寫下了男爵口授的話:
“一對銀製燭台,一個鑲飾工作台和工作箱,一麵大鏡和兩麵小鏡,一個鍍金瓷器茶具和咖啡用具,一隻銀茶壺,一隻咖啡壺、糖缸和水壺,一打調羹,一口法國鍾,一對窗簾,6幅大畫。”
“現在,”男爵說,“把寫的那一頁撕下來給我。這事對誰也別說,你回家去,看見任何送到你門口的東西時都不要吃驚。”
“可是,高貴的老爺,你不是打算要給——”
“別在乎我要做什麼。你隻需對自己的想法保密就行了。我發覺雖然你是一個鄉下人,但你一點也不缺乏機智與悟性。如果把這些東西送給你讓我感到快樂,你為什麼要反對呢?事實上,海沃德,我時時對人們產生興趣,願意為他們做點什麼。我對你就產生了興趣。現在回家吧,一周後請瑪傑——那個年輕女人和她父親——和你一起吃茶點。其餘就看你的啦。”
後來傑姆經常想到的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麼他當時沒有立即想到男爵的慷慨行為一定受著某種個人情感的驅使,而並非因為對他這個陌生人突然產生了慷慨之情。對此傑姆總是回答說,他承認世上存在著這樣的慷慨行為,而男爵把他作為實施慷慨的對象似乎也沒什麼不同尋常的。自尊——即使是最為樸實的,通常也足以戰勝一個外人在說明為何受到優待時所遇到的任何小小困難。此外他又考慮到,那個外國的不但富裕而且古怪的貴族,或許有些行為習慣與他們英國貴族的大不一樣。
所以他懷著一顆幾天來都沒有過的好心情趕著車子回去。讓一個外國紳士喜歡上他——這對於一個普通的鄉下人而言是個多麼大的勝利呀,他先前幾乎沒想到男爵會看自己一眼。待男爵讓他可以把這事說出來的時候,講給瑪傑莉聽將會是一個多麼美妙的故事。
傑姆住在他的表兄與合夥人理查德·範的家裏,他是個五十多歲的鰥夫。由於沒有直係後代,家裏就他一人,這個手藝人在比自己年輕得多的親戚也幹上石灰生產的行當後,便樂於把他的一些房間租給親戚住;後來他們關係密切,因此成為合夥人。傑姆住在樓上,合夥人住在樓下,所有房間的家具都極其簡陋老式,以致讓瑪傑莉·塔克小姐特別反感,甚至因傑姆竟然能容忍它們而對他產生歧視。不僅是那些椅子和桌子讓人不舒服,並且就正常的原則而論,一個人的環境便可讓別人感到他的生活和職業是個什麼樣子——他住處的主要裝飾物就是收集來的稀奇古怪的煆燒,它們時時在石灰窯裏被發現,是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有的像龐培的遺物。
這商號的負責人是個生活平靜、思想狹隘的五十多歲的男人,不過他很友好;他對傑姆求婚的事很感興趣,經常問進展如何,並向傑姆保證說他如果結婚就能以很低的租金租用整個樓上的房間,而他——範先生——住樓下就完全滿足了。讓傑姆住在同一座房子裏,和他談生意上的事非常方便,所以他不希望傑姆在家庭生活上有了變化後會因此改變目前的狀況。瑪傑莉知道這一點,也知道傑姆同意;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主意。
在小夥子與男爵見麵大約4天後的中午,一輛滿載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和包裹的馬車駛到傑姆的房前停下。它們全部寫著“海沃德先生收”,是從英國那個地方最大的裝飾商店運來的。
把這一箱箱的東西搬到傑姆的房間用了45分鍾。機警的傑姆對資助人的慷慨行為感到驚訝,但他並沒有顯露於表。一會兒後老合夥人來到走廊,不知道往樓上搬的是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