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許是真的——他可能現在已經變好了——不像過去那樣啦。”她支吾著說。“是的,或許,尼古拉斯,他是一個變了樣的人——我們希望他如此。我想自己不應該聽信法律顧問的話,那麼肯定地認為他死了!不管怎樣,我又被粗暴地接回到了——正確的路上!”
尼古拉斯痛苦地叫道:“啊,咱們真是兩個非常非常誠實的大傻瓜!——要在報上登載我們的打算!咱們為啥不可以秘密結婚呢?走得遠遠的,那樣即使他回來了也絕不會知道你的情況。克裏斯廷,他這樣做是要……我不說啦。當然我們——現在可以跑掉。”
“不,不,不可以。”她急忙說。
“很好。不過這讓人受不了!‘當我尋找善良時邪惡來到我身旁,當我等待光明時黑暗出現在眼前。’奧茲國裏一個備受折磨的人曾說,而現在我也這樣說了!……不知道他是否此時已差不多到了?”
她告訴他,她認為貝爾斯唐是從那條穿過田野的小路過來的,因他行走時用不著大衣,就讓人先把它拿來了。
“這頓晚飯是為他準備的還是為我?”
“最初是為你。”
“現在要讓他吃了?”
“對。”
“克裏斯廷,你肯定他要來,還是你一直在爐火旁夢見的這事?”
她再次指著那個印著姓名開頭字母“J.B.”的皮箱以及旁邊的大衣。
“唔,再見——再見!那個15年前沒為我們舉行婚禮的牧師該死!”
不必再詳述他們分別的情形了。在有些場合,語言甚至還不如當事人心靈的交流有效。這樣說就足夠了——他們很快分手,尼古拉斯難過得要死,離開她的家回去了。
他究竟回來幹嘛?他在外麵的時候並不像現在這樣關心她。假如他再年輕一些也許會受到誘惑到那片草地去,而不是老呆在它們的邊緣。弗羅姆河就在下麵,他知道河中有些僻靜的水池可以輕易結束生命。可他到了這把年齡,已不再是為了愛情去結束生命的時候;另一種想法,也使他不再認真考慮要采取任何孤注一擲的行為。他對她的感情在很大程度上帶有保護性,將來萬一她遇到麻煩需要朋友幫助時,世上除了他就沒別人了。於是他一直往前走下去。
與此同時克裏斯廷也已開始聽天由命了。她決心要繼續一種與其身世和家庭相稱的生活,因此便產生了英勇而高貴的精神。她叫來威克夫人,把認為必要的情況盡量向這位可敬的女人作了解釋。威克夫人吃驚得不知如何回答,慢慢後退,嘴唇仍然張著,直到她退到門口時才幹巴巴地說:“這頓美餐呢,夫人?”
“當他來時招待他。”
“當貝爾斯唐先生——好,夫人,我會的。”她仍目瞪口呆站在那兒,仿佛無法接受這個吩咐。
“那就好,威克夫人。我對你的好意感激不盡。”之後克裏斯廷又獨自留在那兒,她哭泣起來。
她坐下等待著。那口已停止的鍾再次讓屋裏寂寞得可怕,不過她現在已不在乎了。她精神緊張地傾聽著一種腳步聲,幾乎無法移動一下。她覺得丈夫到這裏所需要的正常時間一定已過,但她不相信,而是繼續等下去。
威克夫人又走進來。“你還沒有按鈴要晚餐——”
“他還沒到呢,威克夫人。如果你想睡覺了,把晚飯拿來放到桌上好啦。涼了也沒關係的。別把門閂上。”
威克夫人照辦,給爐火添加一些燃料,之後離開。克裏斯廷很快就聽見她回自己屋子休息去了。而她繼續坐著,丈夫仍然遲遲未到。
有一兩次她起身去給爐火添加燃料,但對於夜晚是怎麼過去的卻一點不知道。她的手表放在樓上,她也懶得上去看一下時間。她一直那麼呆在座位上;晚飯還擺在那兒,他仍然沒回來。
最後她幾乎要相信了他讓人送來的那些東西一定隻是個夢,因此她再次仔細查看和觸摸它們。毫無疑問這些都是他的東西,而那個使者把它們先送來也是相當自然的事。她歎口氣後又坐下。
不久她打起瞌睡來,待醒過來時發現4隻蠟燭已在燭座裏燃完了。爐火還發出一點微光。克裏斯廷也懶得再點上蠟燭,隻是把爐火攪動一下,繼續坐著。
很長一段時間後她聽見房子另一端寢室的地板和樓梯發出吱嘎的聲音,知道農夫一家人起床了。過了一會兒威克夫人拿著蠟燭走進屋來,像平常早晨那樣一下把門推開,顯然沒想到裏麵會有人。
“天哪!什麼,又坐在那兒了,夫人?”
“嗯,我還坐在這裏。”
“你昨晚一直沒離開?”
“嗯。”
“那麼——”
“他沒來。”
“哦,早晨這個時候他也不會來了。”農夫的妻子說。“你快去睡吧,夫人。你一定麻木得要死!”
克裏斯廷這時想到有可能丈夫覺得最好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已決定次日作一個更加正式的拜訪。因此她采納了威克夫人的建議,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