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的晚餐第6章(3 / 3)

“尼克,”她繼續寫道,“你成了一個怎樣見多識廣的世界公民!我原以為你仍然是過去那個青年農民;可是麵對如此一個世界公民我真是感到敬畏。我看起來過時幼稚嗎?啊,我曾經就覺得你是那樣的!”

多麼溫柔有趣的話,它們又讓他想到了過去那個克裏斯廷。她說禮拜天下午,而現在才禮拜6早上。要是她說今天見麵才好;她的形象一時再度複活,使他幾乎冷卻的感情突然變得熱乎乎的。不管她對自己的處境作出怎樣的解釋——毫無疑問她的處境很不好——他都不會放棄她。她是埃弗拉德小姐還是貝爾斯唐夫人,又有何關係?她仍然是克裏斯廷。

他一整天都沒有走出客棧。他什麼也不想看不想做,隻等著即將到來的見麵。於是他抽著煙,讀上一個星期的本地報紙,老呆在壁爐角裏。晚上他感到再也在屋裏呆不下去了,加之已近滿月,他便離開客棧,向著與昨天相同的方向走去,心裏想著以前那個村子及其周圍的情景,縈繞著籠罩在夜色下的她住的那座房子。

他手裏拄著一根結實的棍子,用相對而言較短的時間翻過了那5英裏的高地。自從上次走過這條路之後,尼古拉斯已見過許多陌生地方,踏過許多陌生道路;但此時他一路跋涉時,似乎奇跡般地變成了過去的他,毫無困難地找到去村子的路。在往草地走下去時,條條小溪讓他覺得有點迷惑,因為有些老步行橋已被拆除。但他最終經過了那些較大的水道,向村子走去,先暫時避開她的住處,以免她碰見他,認為他不尊重約好的時間。

他找到墓地,首先查明了他離開時還活著的兩個親戚的墳墓。然後他看到了自己曾經很熟悉的居民的墓碑,直到他仿佛漸漸置身於弗羅姆-埃弗拉德莊園——他過去知道這裏叫此名——所有長者當中。他在這兒時他們曾挨家挨戶地住著,而如今卻到了這兒。他們已集體搬了家。

可是他根本沒見到貝爾斯唐先生的墳墓,盡管理應在這兒發現,因貝爾斯唐曾住在那座莊園主宅第。的確,貝爾斯唐先生比什麼都更迫切發現那墓,很想知道他已死了多久。借助教堂裏微弱的燈光他看見有人在為禮拜天打掃衛生,於是走進去,盡量查看著四麵牆上。但就是沒有她丈夫的碑,連老爺的都有。

尼古拉斯上前問打掃衛生的青年男子。“我怎麼沒看見已故貝爾斯唐先生的碑或墓呢?”

“哦沒有,先生,你看不到的。”青年幹巴巴地說。

“請問為啥?”

“他沒埋在這裏。就我們知道的,他並沒被作為基督徒埋在任何地方。一句話,也許他根本就沒被埋藏;也許他還活著,這事你可別對其他人講。”

尼古拉斯頓時身子陷下去半截。“啊。”他回答。

“這麼說你不知道此種奇怪的情況,先生?”

“我對這裏一無所知——就近些年的情況而言。”

“貝爾斯唐先生是一個旅行者——一個探險者——那是他的職業,這你可能已聽說過吧?”

“我記得。”尼古拉斯回憶起正是貝爾斯唐先生的這種愛好才使他也出去漫遊各地。

“唉,他來這兒結婚時,與老婆和嶽父一起生活著,說他再也不出去旅行了。可一段時間後他厭倦了這裏平靜的日子,也厭倦了她——對小姐而言他怎麼也算不上是個好丈夫——他又產生了到處遊蕩的老習慣——用她的錢。他走了,走到人們步行無法達到的地方,去了亞洲內地,再沒有音訊。據說他被殺害了,但無人知道;那已是9年前的事情,理論上說他已經死了,如果還不能確定的話。他拋下的寡婦過得相當卑劣,丈夫和兄弟幾乎沒給她留下什麼財產。”

尼古拉斯回到了“公鹿頭”客棧,不再徘徊於她的住處。這就是她想作的解釋。沒有死,但失蹤了。他如何能指望最初顯現出來的美好的幸福前景不會沾上汙點呢?她說過她是自由的,從法律上講無疑如此。另外,從她的語氣和舉止上看,他覺得自己有理由斷定她願意冒險與他結合,因為她丈夫已不大可能在世。即使那個丈夫還活著,就其品性而論他也不可能回來。一個花她的錢自己出去冒險的男人,在經過了這麼些年後不會一心要來擾亂她貧窮的生活。

唉,前途並不像它先前所顯得的那麼晴朗。可是即便現在,他能放棄克裏斯廷嗎?